第166章潮针指南
远处渔民抡着木槌敲打牡蛎，叮叮当当的声响混着浪涛，活像出荒腔走板的渔家乐。
"楚先生，您要的雷劈砗磲找着了！"春娘抱着个藤筐小跑过来，筐底躺着块焦黑的贝壳，"王家老三说这是上个月雷雨天从礁洞里捡的，您瞅瞅是不是这邪乎玩意儿？"
楚舟接过砗磲对着日头一照，壳面果然布满蛛网状的银色纹路。他摸出随身携带的绣花针往上一贴，针尖立刻打了个转指向东北——这贝壳还真带磁性。
"春娘，劳烦把鲸油灯和铜丝取来。"楚舟卷起袖子，顺手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盒，盒盖上歪歪扭扭刻着"GPS（古代渔民版）"。阿鲛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鲛绡衣角沾着几片荧光藻，活像个人形霓虹灯。
"又捣鼓你那些怪东西？"她屈指弹了弹木盒，"上回那个'声呐海螺'差点把老吴家孙子吓掉海里。"
楚舟龇牙一笑，将砗磲壳卡进木盒凹槽："这次可是正经导航仪。您老要是迷路了，跟着这针尖走保准......"话没说完，春娘已经举着冒烟的鲸油灯冲过来，火苗险些燎着他后脑勺的碎发。
渔民们渐渐围成个圈，看楚舟把烧红的铜丝缠在砗磲壳上。老舵手赵四爷叼着旱烟杆直摇头："咱祖宗八代都是看星辨位，楚先生这劳什子磁针......"
"您就当多个把式。"楚舟抹了把额头的汗，铜丝突然"滋啦"窜出火星。围观的渔民齐刷刷后退三步，阿鲛倒是眼疾手快，抄起半桶腌鱼汁就泼——楚舟新裁的葛布短打顿时腌出了十八种海腥味。
日头西斜时，木盒里的磁针总算不再乱晃。楚舟捧着这古代版指南针登上鲲舟，针尖颤巍巍指向东北方的蓬莱。阿鲛忽然按住他手腕，指腹擦过木盒边沿镶嵌的玉珏碎片："这纹路......像我们族里祭祀用的镇海符。"
话音未落，针尖突然疯狂打转。海面无风起浪，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楚舟眼睁睁看着磁针"咔嚓"裂开，碎片飞溅的瞬间，掌心传来钻心的疼——半截砗磲渣子正扎在虎口上。
"见鬼！"他甩着手要掏帕子，血珠却诡异地悬在半空。阿鲛的鲛绡衣无风自动，那些血滴竟凝成细线，在甲板上蜿蜒出曲折的纹路。老舵手"噗通"跪倒在地，烟杆子掉进海里都顾不上捡："海......海王爷的画影术！"
楚舟蹲下身细看，血线交织成微缩的海图，渤海湾的位置赫然标着个红点。更惊悚的是那地形轮廓——分明是他穿越前待过的海洋实验室！
"楚先生！针盒冒烟了！"春娘的尖叫刺破暮色。楚舟回头一看，玉珏碎片正泛着幽蓝的光，盒子里腾起的青烟在半空拼出四个扭曲的古篆。阿鲛脸色骤变，袖中骨笛已抵在唇边："快退开！这是渊族的'灾星降'咒......"
海图突然炸成血雾，楚舟只觉得天旋地转。再睁眼时，阿鲛正用珍珠粉给他止血，四周渔民举着火把如临大敌。老舵手颤巍巍举着罗盘，嘴里念念有词："子丑寅卯，辰巽离坤......针乱向，灾星降啊！"
楚舟盯着掌心结痂的伤口，突然笑出声。这下好了，穿越前996改论文，穿越后007当神棍。他摸出炭笔在船板上唰唰画起来："劳驾，谁家还有雷劈过的砗磲？咱得做个plus升级版......"
夜色渐浓时，第二版指南针静静躺在船头。磁针偶尔轻颤，始终固执地指向东北方某个不可言说的坐标。楚舟望着海天交界处翻涌的乌云，忽然觉得那团黑影像极了实验室里养的海月水母——如果水母能长到吞下一整艘航母的话。
"楚舟。"阿鲛不知何时挨着他坐下，指尖抚过木盒上的焦痕，"你画的海图......很像我们族里禁书记载的'归墟之门'。"
楚舟往嘴里丢了颗盐渍梅子，酸甜冲淡了喉间的血腥气："巧了不是？我老家也有个差不多的门，推开就是导师催论文的夺命连环call......"
海浪拍打着船舷，北斗星悄悄爬上桅杆。某个瞬间，楚舟似乎听见极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像极了实验室的离心机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