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爪撞上鳞片的刹那,怪物突然凄厉尖啸。她脖颈上属于阿鲛的面容痛苦扭曲,青黑鳞片下竟透出丝熟悉的蟹壳青瞳色。楚舟趁机将鱼鳞册拍在她额头,册中血字骤然发亮!
“阿鲛!”楚舟的吼声在废墟里炸开。怪物浑身鳞片倒竖,抱头撞向残存的琉璃墙。就在此时,整间实验室响起刺耳的蜂鸣,血沙漏的最后一粒沙轰然坠底。
所有流光倏地熄灭。黑暗里只剩怪物粗重的喘息,和她渐渐变调的呜咽:“舟...哥哥...”
蜂鸣声还在耳膜上震颤,楚舟摸黑去捞掉落的鱼鳞册,指尖却触到团黏腻冰凉的东西——半块爬满霉斑的冷炊饼。雅各布在隔壁骂骂咧咧地摸索火折子:“老子裤裆里还藏着根火腿...咦?”
火折亮起的刹那,两人都僵住了。
鳞化怪物蜷在琉璃墙碎片堆里,青黑鳞片正簌簌脱落,露出底下苍白的少女肌肤。她脖子上属于阿鲛的脸已消失不见,只剩后颈处碗口大的血窟窿,里面隐约有靛蓝鳞光一闪而逝。
“见鬼了...”雅各布的火腿肠掉进污水坑。楚舟却盯着少女锁骨处的烙印:一个扭曲的“贰”字,边缘结着血痂。他想起鱼鳞册里“双生体贰号”的朱批,胃里翻江倒海。
暗室突然灌进穿堂风。半堵碎墙后露出条向下的铁梯,锈迹斑斑的扶手上挂着块木牌:“甲字库”。楚舟踩上铁梯时,怀里的青铜罗盘突然疯狂旋转,最终指针死死钉向库房深处。
库房堆满蒙尘的陶缸。雅各布撬开个缸封,抓出把灰白粉末狂嗅:“咸的!是盐!”楚舟却蹲在角落,用匕首刮擦地面——厚厚盐霜下竟埋着扇青铜暗门,门环是两条纠缠的蛟龙。
“老子船上缺压舱石...”雅各布正要抡枪托砸锁,楚舟突然把阿鲛的鳞片按在龙目上。机括轻响,门缝里泄出股带着海腥味的冷风。门内是间书房,书案积着寸厚灰,镇纸下压着封火漆信。
楚舟吹开灰,信封上是他爹的笔迹:“吾儿亲启”。撕开封口倒出的却不是信纸,而把青铜钥匙,匙柄刻着微缩的潮汐图。钥匙刚入手,书案上的琉璃灯台突然自燃,焰心显出个旋转的沙漏虚影。
“又搞什么鬼把戏...”雅各布话音未落,整座实验室突然地动山摇!库房陶缸接连爆裂,咸腥的盐雾弥漫间,地面裂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无数泡得发胀的手从沟里伸出,每只手腕都系着块“楚氏渔场”的号牌...
盐雾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楚舟攥紧青铜钥匙,看裂缝中缓缓升起座青铜鼎的虚影——鼎身刻满流动的潮纹,正与他手中钥匙的纹路严丝合缝。
海风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咸腥气,黏糊糊地糊在人脸上。渔场往日里细碎平缓的浪涛声,此刻变成了沉闷压抑的呜咽,像是有什么巨物在深海底下喘不过气。
“舟哥儿!阿鲛姑娘她…她不对劲!”老赵头连滚带爬地冲上瞭望的木台,声音劈了叉,指着远处礁石滩的方向,脸白得像刚刷过的蛎灰墙。
楚舟心头猛地一沉,推开手里正比划着明日引渠路线的竹筹,几步抢到木台边缘。目光所及,让他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
礁石滩那片平日被阿鲛打理得生机勃勃的荧光藻田,此刻如同被泼了浓墨!漆黑粘稠的液体正从藻丛根部汩汩涌出,带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海藻气味,迅速吞噬着那片柔和的蓝光。而阿鲛,就站在那片不断扩张的墨色中央。
她不再是那个赤着脚、哼着调子在浪花里采珠的阿鲛了。原本灵动的眼珠此刻蒙着一层浑浊的灰翳,空洞地望着翻腾的海面。修长的双腿诡异地并拢、拉长,皮肤表面覆盖了一层细密冰冷的银灰色鳞片,在残余的荧光藻映照下,闪着非人的寒光。最令人心悸的,是她周身弥漫出的气息——不再是海洋的清冽,而是一种沉郁、粘滞、充满毁灭意味的压迫感,如同暴风雨前铅灰色的厚重云层,沉沉压在每个人心头。
“鲛…鲛化了?”旁边一个年轻渔民牙齿咯咯作响,手里的渔叉“哐当”掉在地上。
“不是鲛化!是邪气入体!”老赵头跺着脚,急得直扯自己花白的胡子,“快!快想法子!阿鲛姑娘平日待咱们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