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鲛歌引潮
海风裹着咸腥气扑在脸上,楚舟蹲在礁石上啃着半块鱼干,余光瞥见阿鲛抱着膝盖缩在船尾,长发被月光镀了一层银边。这丫头自打上回在盐沼区露了一手驱蛇烟丸,愈发神神叨叨,整日对着潮水嘀嘀咕咕。
"我说阿鲛啊,你念叨的该不会是情郎吧?"船夫老陈拎着酒葫芦晃过来,咧开缺牙的嘴笑,"赶明儿让春娘给你说门亲事......"
"哗啦——"
阿鲛忽然起身甩开外衫,露出一身青鳞纹路的短打。老陈吓得酒葫芦差点掉海里:"乖乖,这绣工比春娘还精细!"
"闭嘴。"楚舟一鱼骨头砸过去,却见阿鲛赤足踏浪而行,喉间溢出低吟。那调子像揉碎了月光的海浪,又似深潭下千年蚌壳开合的叹息。潮水应声退却,裸露的礁石上竟现出一条蜿蜒石径,青苔斑驳处隐约可见人工凿刻的痕迹。
"这可比村口王瞎子唱戏好听多了!"老陈刚说完,脚下礁石突然震颤。石径缝隙"咕嘟"冒出漆黑浊流,眨眼间化作丈高水墙扑来。
"抓住缆绳!"楚舟抄起船桨横劈浪头,腥臭的黑潮却如活物般缠上他脚踝。渔民们像串在绳上的咸鱼干被扯得东倒西歪,春娘髻上的银簪子"叮当"坠海,急得她破口大骂:"天杀的!那可是我嫁妆!"
阿鲛突然咬破指尖,血珠坠入海水的刹那,黑潮竟如见光的魑魅般嘶叫着裂开。荧光自她足下蔓延,硬生生在浊流中劈出条蓝莹莹的水道,活像条会发光的咸鱼干。
"这血......莫不是掺了朱砂?"老陈哆嗦着摸出辟邪铜钱。
"朱砂你个头!"春娘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没瞧见阿鲛脸色比死人还白?赶紧的搭把手!"
楚舟背起虚脱的阿鲛踏上光路,身后缀着一串浑身滴水的"咸鱼"。石径尽头矗着半截残碑,苔藓底下露出些模糊刻痕。老陈掏出剔鱼刀刮了半天,突然"嗷"一嗓子:"鼎归......渊息......"
"鼎归鼎,这渊息是几个意思?"春娘拧着裙摆上的水,"总不会是让咱们把鼎埋回深渊里?"
楚舟正欲细看,怀里的阿鲛忽然抽搐。她腕间伤口渗出的血珠诡异地悬浮半空,渐渐凝成个歪扭的"祭"字。远处传来闷雷般的潮声,荧光路开始明灭不定。
"快撤!这破碑吃人呢!"老陈拽起春娘就跑,楚舟却被碑文勾住心神——那"渊息"二字末尾的刻痕,分明与他掌心血图的纹路如出一辙。
海浪轰鸣着吞没石径的刹那,楚舟瞥见碑底闪过半片青铜色。他猫腰捞起块硌手的物件塞进怀里,转身时差点撞上鼓着腮帮子的春娘。
"摸鱼摸上瘾了是吧?"春娘揪着他耳朵往船上拖,"阿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拿你炖......"
"炖海蛇汤补身子,知道啦。"楚舟嬉皮笑脸地摸出个海螺,"刚捡的,给春娘姐当新簪子?"
"呸!当我瞎啊?这螺壳都长藤壶了!"
月光下,楚舟悄悄摊开掌心。半枚青铜鱼钩正泛着幽光,钩身上"镇海鼎·巽位"的铭文,与先前盐池底发现的残片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