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蛎灯惊魂
咸腥的海风裹着渔村的夜色，村口那盏半人高的蛎壳灯忽明忽暗。往常这灯泛着莹白的光，今日却透出一股子妖异的血红色，映得滩涂上的蛤蜊壳都像浸了血。刘二狗缩着脖子往灯下凑，突然“嗷”一嗓子蹦起来：“鬼！海鬼索命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渔村里霎时炸了锅。王寡妇拎着擀面杖冲出门，瞧见那灯影里似有黑影蠕动，吓得擀面杖“哐当”砸了脚面；赵铁柱抄起鱼叉就要捅，被自家婆娘死死拽住裤腰带：“杀千刀的，海鬼也敢惹？”
“都让开！”村巫吴老六踩着木屐“噔噔”赶来，腰间挂的铜铃晃得人耳膜生疼。他抓起一把香灰朝灯座撒去，闭眼念咒：“天灵灵，地灵灵，海鬼速速现原形——”话音未落，灯芯“噼啪”爆出几点火星，吓得人群齐齐倒退三步。
楚舟蹲在礁石后头，指尖捻了捻灯座滴落的油脂。黏稠的液体泛着铁锈味，分明掺了血藻汁。“装神弄鬼。”他嗤笑一声，扭头冲身后招招手。几个半大渔童猫腰钻出来，手里攥着刚从灶房顺的腌鱼油罐子。
“小崽子们，待会儿听我拍掌为号。”楚舟压低嗓子，指了指灯座旁堆的破渔网，“等吴老六跳完第三圈，你们就……”
“晓得晓得！”领头的虎子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保准比上回扮水猴子还像！”
那厢吴老六正舞到兴头上，铜铃摇得山响，宽大的巫袍兜着海风鼓成个球。突然灯影一晃，三团黑影“嗷呜”叫着从网堆里蹦出来——虎子顶着水草编的假发，二毛反穿羊皮袄，三妞举着根插满蛤蜊壳的树枝，活脱脱三个小夜叉。
“海、海鬼显形了！”人群尖叫着往后涌。吴老六僵在原地，巫袍下摆“刺啦”裂开道口子。
楚舟憋着笑，一个箭步冲上前：“让我来！”他佯装挥剑斩鬼，袖口暗藏的腌鱼油顺势泼进灯座。腥臭的血藻汁遇油即溶，火光“腾”地蹿高半尺，照得三个“小鬼”原形毕露。
“虎子！你爹昨儿还说你尿炕，今儿就敢装海鬼？”王寡妇眼尖，抄起扫帚撵得虎子满滩涂跑。二毛的羊皮袄滑到脚踝，绊了个狗啃泥；三妞举着的“鬼爪”早散成一地蛤蜊壳，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吴老六的老脸涨成猪肝色，巫袍裂口灌进的风吹得他直打摆子。楚舟趁机拔了灯芯，换上寻常鱼油。血色褪去，暖黄的光晕里，只剩海风卷着咸味掠过桅杆。
“楚哥儿，这灯咋突然闹鬼？”老渔民陈伯凑过来，烟锅子敲了敲灯架。楚舟俯身细看，锈蚀的铁架上隐约浮着几道纹路——波浪缠着古鼎，与祠堂密道墙上的图腾如出一辙。
“怕是海龙王嫌供品少，给咱提个醒。”楚舟打着哈哈，指尖悄悄刮下些锈粉。虎子突然从礁石后探出头，举着个湿漉漉的蚌壳：“楚哥！灯座底下卡着这个！”
蚌壳内壁沾着层黏液，混着未干的血藻汁，正缓缓汇成个扭曲的符文。楚舟心头一紧，这符号他在第八卷的污染区见过……
“楚哥！祠堂的钟自个儿响了！”滩涂尽头传来喊声。楚舟抬眼望去，夜色中那盏刚恢复正常的蛎壳灯，忽又闪过一抹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