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骨舟渡渊
海风裹着咸腥气掠过滩涂，楚舟蹲在礁石后头，拿根蟹钳戳了戳地上那堆泛青的骨头：“老刘头，你确定这是渊族人的脚趾骨？瞧着跟晒干的带鱼刺没两样。”
“这可是俺爷爷的爷爷从龙王庙底下挖出来的！”老刘头梗着脖子，腰间挂的牡蛎壳叮当乱响，“当年庙祝说了，这骨头浸了黑蛟血，能镇海妖！”
阿鲛蹲在一旁用蚌刀刮骨粉，闻言噗嗤笑出声：“那您家祖上怎舍得埋土里？该供在祠堂当传家宝才对。”
“还不是怕招邪祟......”老刘头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渔童的尖叫。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三五个孩童正拿骨片当飞镖耍，其中一片不偏不倚扎进晾晒的咸鱼堆，惊起一片绿头苍蝇。
楚舟揉着太阳穴叹气：“得了，再让这帮皮猴闹下去，咱这骨舟没造好先成筛子。”他拎起两片肋骨比划，“按《天工开物》记载，战船龙骨得用榫卯结构，可这骨头......”
“楚老板莫慌！”瘸腿船匠王二麻子挤过来，从怀里掏出半截鲸须，“用这个当绳结，泡了海藤胶保准比铁钉牢靠！”说着将鲸须穿进骨缝，手指翻飞间竟打出个精巧的渔网结。
日头西斜时，一丈长的骨舟初现雏形。船身由三百六十块碎骨拼接，缝隙间填满珍珠粉与蛎灰，月光一照泛起幽幽青芒。几个渔妇凑近瞧热闹，被那寒气激得直搓胳膊：“哎呦喂，这船阴气重的，怕是没等出海先招来水鬼！”
楚舟正往船头绑磁石，闻言咧嘴一笑：“招鬼算啥？咱这趟要会的是正主儿。”他拍了拍船帮，骨片相撞发出金玉之音，“阿鲛，试试水？”
少女赤足踏入浅滩，腰间血纹在暮色中若隐若现。骨舟入水的刹那，方圆十丈的浪头忽地平息，仿佛有双无形大手抚平海面。老刘头扑通跪倒，对着骨舟连磕三个响头：“海神娘娘显灵喽！”
子夜时分，骨舟悄然滑入黑潮。
楚舟攥着磁石罗盘，指腹摩挲过刻满镇海符文的船舷。阿鲛伏在船尾，长发间别着的荧光贝簪忽明忽暗，映得她侧脸如白玉雕成。远处传来闷雷般的低吼，海面陡然拱起山丘般的黑影。
“是深渊巨蛸！”王二麻子牙齿打颤，“这玩意去年掀翻过官府的楼船，八条触须比桅杆还粗......”
话音未落，一条布满吸盘的触手破浪袭来！骨舟猛地倾斜，楚舟差点被甩进海里，危急关头抓住船桅上的渔网才稳住身形。阿鲛突然扯开衣襟，腕间匕首寒光一闪，殷红血珠顺着指尖坠入海中。
血腥味弥漫的刹那，海面沸腾了。数十条触手调转方向，发疯似的朝少女扑去。阿鲛纵身跃上礁石，血珠在指尖凝成细线，竟似牵风筝般引着巨蛸往反方向游去。
“抓紧！”楚舟暴喝。王二麻子拼命划动骨桨，骨舟如离弦之箭冲向漩涡中央。船身被激流撕扯得咯吱作响，楚舟摸出怀中的磁石粉撒向屏障——这是今早从藤壶陷阱里刮出的粉末，沾水即燃。
幽蓝火光炸开的瞬间，他看见屏障上密密麻麻的渊族符文如活物般蠕动。骨舟迎头撞上的刹那，船首磁石突然爆出刺目金光，硬生生在漆黑幕墙上撕开道裂缝。
“砰！”
骨舟重重砸在潮湿的岩地上。楚舟揉着撞青的额头爬起身，火折子照亮了洞窟深处——九丈高的青铜鼎枢矗立眼前，鼎身缠满海藻，缝隙间渗出黑如石油的液体。
“这纹路......”阿鲛颤抖着抚上鼎身。血纹与鼎枢浮雕甫一接触，整座洞窟突然剧烈震颤。楚舟举高火折，赫然见鼎腹刻着幅狰狞壁画：圣女跪于祭坛，心口插着骨刀，血流入鼎时激起千丈浪涛。
王二麻子扑通瘫坐在地：“娘咧，这、这莫不是要活人献祭？”
楚舟正要开口，忽听身后传来窸窣响动。回头望去，方才撞碎的屏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阿鲛腕间伤口渗出的血珠，正诡异地朝鼎枢方向飘去。
“先撤！”他拽起阿鲛就往骨舟跑。少女却纹丝不动，瞳仁泛起妖异的金芒：“楚大哥，我的血...在召唤它......”
海潮轰鸣声中，隐约夹杂着似曾相识的低语。楚舟后背发凉，那声音与系统崩溃前的警告一模一样——
“圣女归位，深渊启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