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盐霜谜踪
月色刚爬上盐仓的茅草檐角，春娘叉着腰站在门槛上，手里捏着半块发硬的炊饼，嗓门扯得比涨潮时的螺号还响："哪个杀千刀的偷到老娘头上来了！昨儿刚晒好的三百斤霜盐，今早一掀帘子就剩个底儿！"
楚舟蹲在盐垛旁，指尖捻了把散落的盐粒。海风裹着咸腥味掠过鼻尖，他忽然眯起眼——盐堆缝隙里竟闪着几点萤火虫似的绿光。
"春娘姐莫急。"他起身拍了拍粗布短打，袖口抖落几片晒干的荧光藻，"昨夜我往新晒的盐垛撒了这个，贼人沾上这藻粉，白日里看不出来，夜里嘛......"
话音未落，村东头突然传来孩童的喧闹。七八个光脚丫的渔童举着芦苇火把，正围着一座草垛蹦跳："萤火虫成精啦！草垛里藏着绿毛怪！"
楚舟与春娘对视一眼，抄起门边的竹耙就往草垛奔。还未近前，就见草缝里簌簌掉着盐粒，隐约有团绿莹莹的人影在里头蛄蛹。
"让让！让让！"春娘挥着竹耙扒开草垛，忽地噗嗤笑出声。只见账房先生王二麻子蜷在草堆里，浑身泛着幽幽绿光，活像条腌得过头的海菜。他怀里还死死搂着个鼓囊囊的盐袋，盐粒正从破洞簌簌往外漏。
"王先生这是给盐仓添新货呢？"楚舟用竹耙挑起盐袋，袋底"刺啦"裂开道口子。春娘眼疾手快接住掉出的物件——竟是个巴掌大的青铜圆筛，筛眼细密如渔网，月光下泛着青幽幽的光。
"这不是俺们村淘海得的古筛子嘛！"赶来的老盐工赵三叔凑近一瞧，突然变了脸色，"去年腊月祠堂翻修，这物件明明锁在......"
楚舟指尖抚过筛缘凸起的纹路，眉头倏地拧紧。筛面上蜿蜒的刻痕看似杂乱，细看竟与阿鲛颈后疤痕的走势有七分相似。他借着火把光转动筛面，筛眼透出的光斑在泥地上拼出个模糊的箭头，直指东南海域。
"蓬莱......"楚舟喃喃自语，耳畔忽地炸开声尖叫。
"鬼！海鬼现世了！"众人顺着王二麻子颤抖的手指望去，东南方的海平线上腾起柱诡异的绿雾。雾气中隐约浮动着人面鱼身的轮廓，鱼尾摆动时带起磷火般的碎光，转眼又消散在浪涛声中。
春娘抄起竹耙就往王二麻子屁股上招呼："装神弄鬼的腌臜货！说！这筛子怎么到你手里的？"
"哎哟！姑奶奶饶命！"王二麻子抱头鼠窜，"前日有个戴斗笠的商贩，说这筛子能筛出雪花盐，抵了我三吊赌债......"
楚舟捏着青铜筛的手指骤然收紧。筛眼残留的盐粒在掌心化开，舌尖尝到丝异常的苦腥——这分明是热泉矿脉特有的硫磺味。
"赵三叔，劳烦带人把盐仓墙根都撒上牡蛎灰。"楚舟将筛子揣进怀里，目光仍盯着雾散的方向，"春娘姐，明日召集船队，咱们该去会会那位'商贩'了。"
海风掠过滩涂，卷起盐粒拍在草垛上沙沙作响。谁也没注意到，王二麻子蹭破的袖口里，缓缓渗出道墨绿色的黏液，正顺着草茎滴入潮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