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异世之秽
那不是日光，不是月光，也不是雷霆闪电。那是一种楚舟无法理解、却本能地感到灵魂都在颤抖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彻底焚毁、化为虚无的……天火！
轰——！
楚舟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那团白光狠狠炸开！所有的画面、声音、感知瞬间粉碎！他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如同被砍倒的木头桩子，“砰”的一声，重重地砸在船坞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头儿——！”李大壮和王老六的惊呼声终于冲破喉咙，带着哭腔扑了上来。
赵先生则脸色煞白如纸，死死盯着楚舟左臂上那截暴露在空气中、兀自散发着幽幽冷光的“机关臂”，又猛地扭头看向楚舟昏迷中依旧痛苦扭曲的脸庞，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船坞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海浪单调拍打岸边的声音，和众人粗重惊恐的喘息。
那毁天灭地的白光，还有白光中父亲抱着青铜匣的身影，如同最深的梦魇，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楚舟是被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硬生生呛醒的。
那味儿混杂着浓烈的腥臊、刺鼻的焦糊、还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陈年腐肉混了生铁锈的酸败气息，霸道地直往他鼻腔里钻，熏得他脑仁嗡嗡作响。他挣扎着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是自家那熟悉的、糊着桐油的房梁，还有李大壮那张凑得极近、胡子拉碴写满焦虑的大脸盘子。
“头儿！您可算醒了！”李大壮见他睁眼，嗓门洪亮得能把房梁上的灰震下来，“您都昏了一天一夜了！赵先生给您灌了好几碗苦得能让人翻白眼的安神汤，还扎了针！您那胳膊……”他目光下意识地往楚舟的左臂瞟，眼神里带着几分敬畏和藏不住的惊恐。
楚舟没吭声，只是默默动了动那被层层麻布包裹的左臂。痛感依旧尖锐，但更深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沉重感，仿佛里面塞着的不是血肉骨头，而是一截从深海里捞上来的、浸透了寒气的沉船龙骨。那三个如同烙印般刻在脑子里的未来残像——腐臭沼泽、阿鲛控鲲毁村、小石头被黑沙吞噬——以及最后那毁天灭地的白光中父亲抱着青铜匣的身影，再次狠狠撞击着他的神经。他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嘶哑地问：“外面…怎么回事？什么味儿？”
李大壮一拍大腿，唾沫星子差点喷楚舟脸上：“哎哟我的头儿！您可别提了！邪了门了！就您昏过去那会儿，归墟之门那边，炸了锅了！”
他手舞足蹈，激动得语无伦次：“不是喷鱼！也不是喷虾！喷出来一堆…一堆…”他憋得脸通红，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一堆破烂！又黑又臭的烂泥！一块块像晒干的牛粪蛋子，乌漆嘛黑，黏糊糊的，沾手上洗都洗不掉，能把人熏个跟头！还有好些花花绿绿的琉璃瓶子，透亮透亮的，薄得跟纸片儿似的，一捏就瘪！更邪乎的是，有些布条子，白惨惨的，上面还沾着些…呃…像是脓血的玩意儿！那味儿，就是从那堆破烂里冒出来的！整个滩涂都遭了殃，跟被海鬼拉了肚子似的！”
楚舟的心猛地一沉。归墟之门…喷垃圾？他撑着身子坐起，推开李大壮想搀扶的手，踉跄着走到窗边，猛地推开木窗。
一股比屋里浓烈十倍的恶臭混合着海风的咸腥，如同实质般扑面撞来！窗外景象更是让楚舟瞳孔骤缩。
往日里金黄的沙滩，此刻像是被泼上了一层厚厚的、粘稠的墨汁。那漆黑发亮的“淤泥”肆意流淌、堆积，在阳光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油光。花花绿绿的“琉璃瓶”（塑料瓶）如同某种怪诞的海藻，半埋在黑泥里，或漂浮在浑浊的水洼上。惨白的布条（医疗废料绷带）被海风卷着，缠绕在礁石、船帮、甚至晾晒的渔网上，像招魂的幡。滩涂上，原本忙碌的渔民乱成一团，有人捂着鼻子干呕，有人指着那堆秽物惊惶议论，更有几个胆大的，正用长竹竿小心翼翼地扒拉着，试图弄明白这些从天而降的“灾星”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海龙王发怒了！这是污秽之物，沾不得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渔民跪在稍远些的干沙地上，朝着大海方向连连叩头，声音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