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膏拯苍生
王三刀化身的深渊巨蟹拖着断臂残躯，在震天动地的痛苦嘶鸣中，撞塌了最后一段盐田堤坝，带着满身翻腾的白汽和流淌的暗红粘液，仓惶地遁入了波涛汹涌的外海。留下的，是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散发着恶臭与腐蚀气息的盐田废墟，还有那滩不断冒着气泡、吞噬着一切的黄绿色毒潭。
楚舟手里紧紧攥着那支沾满污秽、刻着“春娘”名字的木簪。簪身冰凉，那两个字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发麻。春娘…那个爽利泼辣、丈夫死在王三刀刀下、独自拉扯小石头的妇人…她的发簪，怎么会出现在王三刀畸变而成的巨蟹体内？！是巧合？还是…某种更可怕的预兆？
他不敢深想，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眼下，渔场真正的灭顶之灾才刚刚拉开序幕。
归墟之门喷吐的异世污秽毒化了滩涂，王三刀巨蟹的腐蚀粘液毁了赖以生存的盐田。更要命的是，那场大战吓跑了近海的鱼群，污染的海水让贝类大量死亡。渔场断了盐，更断了粮！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往日里热闹的渔市彻底冷清，只剩下空荡荡的摊位和饿得眼睛发绿的野狗在垃圾堆里翻找。粮仓门口排起了绝望的长队，老人拄着拐杖，妇人抱着啼哭不止的婴孩，汉子们沉默着，眼神空洞地望着越来越空的粮斗。
“头儿…库底子都刮干净了，撑不过三天了！”管粮仓的老孙头佝偻着腰，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外面涌来的流民…越来越多，都是听说咱这儿有口吃的…”
楚舟站在空荡荡的粮仓门口，看着一张张被饥饿和恐惧折磨得麻木的脸。海风带来的是归墟之门那边飘来的恶臭，还有远处毒潭蒸腾的刺鼻气味。他左臂的机关骨深处，似乎还残留着深渊巨蟹断肢蒸汽带来的那一丝诡异的温热感，但这点微弱的“希望”在铺天盖地的绝望面前，渺小得如同浪尖上的泡沫。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恶臭、血腥和饥饿气息的空气，沉甸甸地灌满了胸腔。
“开作坊！”楚舟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瞬间压下了周围的嘈杂，“把所有能动弹的人手，都给我集中到西边的大晒场！伐木！砌灶！起大锅！”
众人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这节骨眼上开什么作坊。
“没粮食，我们就做‘膏’！”楚舟的目光扫过远处礁石上大片大片、在风浪中疯狂滋生的墨绿色巨藻，“去！把能捞到的巨藻，全给我捞上来！晒干！磨粉！”
他又指向海边堆积如山的牡蛎壳：“还有这些壳！烧！烧成灰！越细越好！”
最后，他看向库房角落几个密封的陶罐，那是渔场最后的家底，往年偶尔捕到抹香鲸才能收集到的珍品：“把那几罐龙涎香蜜，也抬出来！”
“巨藻粉六成！牡蛎灰两成半！龙涎香蜜一成半！”楚舟的声音在空旷的晒场上回荡，清晰地下达着配方，“混合！加水！猛火熬！熬成稠膏！”
命令如同投石入水，激起一片惊愕的涟漪。
“巨藻…那玩意儿又苦又涩，猪都不吃啊头儿！”
“牡蛎灰？那不是砌墙腌咸菜的吗？”
“龙涎香蜜！那是金贵东西！熬膏？这不是糟践吗？”
“这…这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别吃死人啊！”
质疑声此起彼伏。饥饿让人疯狂，也让人更加恐惧未知。
“能不能吃，总比饿死强！”李大壮虽然还吊着被“妖瓶”扎伤、依旧肿胀发黑的胳膊，却第一个站出来吼道，声音嘶哑，“听头儿的！想活命的，都动起来！”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疑虑。很快，巨大的晒场变成了一个喧嚣混乱的“膏药”作坊。男人们喊着号子，将成捆成捆湿漉漉、滑腻腻的巨藻从海里拖上来，铺在平整的石滩上暴晒。妇孺们则用石锤、石碾，费力地将晒干的巨藻捣成粗糙的墨绿色粉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海腥味。
另一边，临时垒砌的土窑浓烟滚滚，成筐成筐的牡蛎壳被倒进去焚烧。灼热的气浪烤得人皮肤发烫，牡蛎壳在烈火中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最终化为细腻的灰白色粉末。
几口比人还高的大铁锅被架了起来，底下柴火熊熊燃烧。按照楚舟定下的比例，巨藻粉、牡蛎灰、龙涎香蜜被依次倒入沸腾的海水中。奇异的景象出现了：墨绿色的粉末融入水中，迅速将水染成深沉的暗绿；灰白的牡蛎灰加入，如同投入了凝固剂，暗绿的汤汁开始变得浓稠浑浊；最后，当金黄油亮、散发着奇异浓香的龙涎香蜜倒入锅中时——
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