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蛎壳烽讯
潮水拍打着滩涂,楚舟蹲在礁石堆里翻检着几枚巴掌大的蛎壳,指尖沾满了腥咸的海水。春娘提着竹篮路过,瞥见他这副模样,叉腰嗤笑:“楚大场主这是改行当蛎精了?赶明儿我让渔童给你编顶贝壳冠,保准比龙王还气派!”
“您老要是闲得慌,不如帮我瞅瞅这蛎壳纹路。”楚舟头也不抬,指腹摩挲着壳面凹凸的纹路。晨雾里隐约传来渔童嬉闹声,几个半大孩子正拿竹竿戳滩涂上的招潮蟹。
春娘凑近一瞧,忽然变了脸色:“这蛎壳边缘的凿痕,倒像是黑水船帮的暗记。”她指甲抠下一块青苔,露出壳缝里一抹诡异的荧光,“前日盐仓失窃,我在墙根也见过这种绿汁子。”
楚舟眼神一凛,抄起蛎壳就往村东头的土灶跑。正蹲着熬鱼汤的老渔民王二麻子吓得跳起来:“楚哥儿抢灶台作甚?我这汤里可没藏私房钱!”
“借火一用。”楚舟将蛎壳架在灶口,火舌舔上壳面的瞬间,青烟里骤然浮出几行血红色的字迹。围观的渔民们哗啦啦涌过来,七嘴八舌地嚷开了。
“乖乖,这蛎壳成精了会写字!”王二麻子举着汤勺直哆嗦。
春娘揪住个偷摸蛎肉的渔童耳朵,笑骂道:“瞧见没?往后烤蛎子得留心,保不齐烤出黑水贼的密信来!”那渔童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嚷嚷:“那我得多撒辣椒面,呛死那帮龟孙!”
楚舟盯着渐渐清晰的密令,眉头越皱越紧。荧光藻汁写就的字迹歪歪扭扭:“三日后子时,潮田东渠。”他指尖沾了点灶灰在掌心推算,忽然冷笑出声:“倒是会挑时候,那日正是大潮。”
夜幕降临时,二十来个黑影猫着腰摸进潮田。为首的黑衣人刚掀开渠口石板,就听头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数十盏蛎壳灯骤然亮起,照得沟渠亮如白昼。
“黑水诸位,可是来帮我施肥的?”楚舟蹲在田埂上,手里抛玩着几枚荧光蛎壳。他身后呼啦啦立起一片举着渔叉的汉子,春娘提着腌鱼桶站在最前头,桶里飘出的酸臭味熏得黑衣人直捂鼻子。
“中计了!”黑衣人首领刚要后撤,脚底突然打滑——不知哪个促狭的渔童在渠边泼满了墨鱼汁。七八个黑衣人摔作一团,裤裆上黏着黑乎乎的汁液,活像一群翻不了身的乌贼。
王二麻子趁机甩出渔网,扯着破锣嗓子喊:“网着大鱼喽!今晚加菜!”渔民们一拥而上,竹竿与麻绳齐飞,转眼间就把贼人捆成了端午的肉粽。
楚舟却蹲在渠边摩挲着缴获的蛎壳,火光映出他凝重的神色。春娘凑过来正要打趣,却见他突然发力掰开蛎壳,碎屑里赫然露出个拇指大的青铜匣子。
“这是……”春娘的话头被祠堂方向传来的钟声截断。那口百年未响的青铜钟竟无风自动,声浪震得海鸟惊飞。楚舟指尖抚过匣盖上的纹路,呼吸陡然急促——那蜿蜒的刻痕,分明与阿鲛颈后的疤痕如出一辙。
渔童们举着火把围过来,火光跳动间,匣盖内层的字迹忽明忽暗:“圣女非人,渊血混融。”楚舟的手猛地一颤,青铜匣“当啷”坠地。海风卷着咸腥气掠过潮田,远处传来巨浪拍岸的轰鸣,像是某种古老存在发出的叹息。
王二麻子捡起青铜匣,眯着眼念叨:“这鬼画符似的……哎哟!”他忽然怪叫一声,匣子脱手飞出去老远。众人定睛看去,只见月光下的青铜纹路竟渗出丝丝血痕,顺着沟渠流向大海。
祠堂的钟声越发急促,混着潮声在夜幕里回荡。楚舟望着海天交界处隐约的磷光,攥紧了掌心的青铜残片。阿鲛在渔场小屋熟睡的身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那道自小就有的疤痕,此刻却像把悬在渔场上空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