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潮田生变
咸腥的海风裹着湿气扑在楚舟脸上,他蹲在田埂边,指尖捻着一株发黑的稻穗。穗粒本该饱满如金珠,此刻却像被火燎过似的蜷缩发焦,轻轻一搓便簌簌落下一地黑灰。
"楚小哥,这、这可是要绝收啊!"老农陈三拄着锄头颤巍巍凑过来,沟壑纵横的脸皱得像晒干的海蜇皮。他捧起一捧稻苗,浑浊的老泪啪嗒砸在叶片上,"昨儿还青油油的,今早一来全蔫了,稻穗比我这把老骨头还脆生!"
楚舟眯眼望向蜿蜒的灌溉渠。混着泥沙的水流本该清澈见底,此刻却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像条受伤的蛇在稻田间游走。他伸手撩水,指腹立刻传来针刺般的灼痛。
"这水被人动过手脚。"他甩了甩手,腥臭味钻进鼻腔,"劳烦三叔把上游的闸口关了。"
"早关喽!"陈三急得跺脚,"今儿天没亮我就带着后生们堵了渠,可这毒水愣是顺着地缝往田里渗!"说着抄起竹筒舀水,浑浊的水面竟浮着几缕血丝般的絮状物。
楚舟眉头一跳,抄起铁锹往渠底猛凿。淤泥飞溅间,一道手指粗的裂缝赫然入目,暗红液体正汩汩涌出。他蘸了点液体在舌尖轻碰,铁锈味混着腐臭直冲天灵盖——是腐血水!
"这帮缺德带冒烟的!"陈三气得胡子直抖,"定是黑水船帮在暗渠里灌了腌臜物!"话音未落,远处田埂突然传来孩童惊呼。只见几个半大小子正追着只癫狂乱窜的野狗,那狗嘴边还挂着半截发黑的稻穗。
"快拦着!狗吃了毒稻要发疯!"楚舟话音未落,那狗已红着眼扑向最近的孩童。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飞来根扁担,"砰"地砸中狗腰。野狗哀嚎着跌进渠中,溅起一片腥红水花。
"得亏老娘眼神好!"春娘叉腰立在田头,粗布裙摆还沾着鱼鳞,"楚小哥快想辙,再耽搁连秧苗都要烂根了!"
楚舟盯着渠底裂缝沉吟片刻,忽然瞥见渠边堆着烧蛎壳剩下的竹炭灰。"劳烦各位把炭灰装进麻袋,沿着田埂铺三层。"他边说边挽袖子,"三叔带人挖条浅沟把毒水引到低洼处,春娘姐找些细竹筒来。"
"竹炭能治毒?"陈三将信将疑地往麻袋里装灰,炭粉扑簌簌落进衣领,呛得他直打喷嚏。
"竹炭多孔,最擅吸附秽物。"楚舟接过春娘递来的竹筒,麻利地削成筛状,"把这炭筛铺在引水沟上,再毒的污水过三遍也能澄净了。"说着示范将竹筒插进沟渠,暗红水流经过炭层后竟渐渐转清。
众人见状精神大振,纷纷扛着竹篓来回运炭。几个顽童趁机把炭灰抹在脸上扮黑脸包公,被春娘拎着耳朵训斥:"再胡闹就把你们塞进炭篓里!"
日头偏西时,新修的滤水渠已蜿蜒如龙。楚舟掬了捧清水浇在病秧上,焦黑的稻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了几分。陈三捧着救活的稻苗又哭又笑:"我的稻儿哎,可算从阎王殿爬回来了!"
"还没完呢。"楚舟蹲下身,指尖轻轻拨开一丛病穗。黑灰簌簌落下,露出藏在穗芯的异物——半截青铜铸造的稻穗状物件,穗粒上密布血管般的纹路。
春娘凑近一看,突然"哎哟"叫出声:"这纹路咋跟阿鲛姑娘胳膊上的疤一个样?"话音未落,楚舟已将铜穗浸入水中。只见穗粒遇水即胀,竟渗出猩红液体,眨眼间染红了整片田埂。
"要了亲命了!"陈三吓得倒退三步。血渍在泥地上蜿蜒流淌,渐渐汇聚成个诡异的图案:女子垂首落泪,长发化作滔天巨浪。正是渔民口耳相传的"圣女泣血"图腾!
楚舟盯着图腾瞳孔骤缩。昨夜阿鲛确实说过手臂灼痛难忍,当时只当是旧伤复发......
"楚小哥!潮水要上来了!"春娘的惊呼打断思绪。暮色中海浪声渐近,血渍绘就的图腾被潮水一冲,竟泛起幽幽磷光。几个胆小的渔民扑通跪倒,冲着图腾连连叩首。
"都回村,今夜谁也别靠近潮田。"楚舟将铜穗揣入怀中,掌心传来灼人的温度。咸湿的海风里,他仿佛听见极远处传来女子啜泣,混在浪声中时隐时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