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盐工谜歌
海风裹着咸腥气掠过盐田,楚舟蹲在晒盐架旁,指尖碾过新结的盐霜,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连晒三日的好盐竟泛着古怪的灰斑,分明是有人往卤水里动了手脚。
"楚哥儿,听说了没?"老盐工王伯扛着竹耙凑过来,压低声量,"西滩那群夯货,最近总哼些不着调的曲儿。"
楚舟抬眼望去,十来个盐工正推着盐车往仓房走,破锣嗓子扯着怪腔:"三月三呐盐女哭,泪洒滩头骨做屋......"
"这调子听着耳生。"他抓起把盐粒在掌心搓磨,盐末里果然掺着细碎的黑渣,"王伯,劳您盯着西滩,我找春娘验验这盐。"
话音未落,晒盐架后突然蹦出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正是渔村孩子王阿雀。她手里攥着串咸鱼干,眼珠子滴溜转:"楚哥哥,他们今早还唱'雷公劈开龙王殿,金珠银盐满船载'呢!"
楚舟心头突地一跳。盐场西南角正堆着新到的硝石,若是混入火油......他摸出块麦芽糖塞给阿雀:"帮哥哥个忙,教他们唱点新词儿。"
日头西斜时,盐工们的歌谣果然变了味。阿雀领着群孩童蹲在盐垛后,脆生生地接龙:"三月三呐盐女笑,嫁个郎君是海跳蚤!雷公劈开茅厕板,溅得黑水满脸跑——"
"哪个混账改的词!"西滩盐工里窜出个疤脸汉子,正是半月前新来的赵四。他气得把盐铲往卤池里一摔,水花惊飞几只白鹭。
楚舟慢悠悠晃到池边,指尖弹了弹池沿结的盐晶:"赵兄弟急什么?童谣而已。倒是这卤水......"他突然攥住赵四手腕,沾满盐粒的掌心露出抹朱砂色,"掺了红土染盐,官府要是查到私制贡品......"
赵四脸色唰地惨白,甩开手就要跑,却被王伯带着人堵个正着。阿雀趁机蹿到他背后,把条活蹦乱跳的弹涂鱼塞进他裤腰,惊得这汉子原地蹦起三尺高。
"都别闹了!"春娘抱着账本匆匆赶来,鬓边还沾着灶灰,"仓房西南角的硝石被人泼了海水,再晒不干,今夜怕要起潮......"
楚舟眯眼望向海平线,乌云正贴着浪尖翻涌。他忽然拎起赵四的衣领,将人按在盐堆上:"黑水给了多少银子,让你在歌谣里藏爆仓的时辰?"
"什、什么爆仓......"赵四眼神乱飘,突然咬破后槽牙。楚舟闪电般捏住他下巴,却只抠出半片贝壳——内侧赫然刻着潮汐时刻。
远处传来孩童们新编的歌谣:"赵四哥,屁股翘,夜半蹲坑被蟹夹——"盐工们哄笑间,谁也没注意楚舟袖中滑落的半张残页。那是今晨从祠堂梁上摸到的《渊海拾遗》,泛黄的纸页上画着青铜鼎耳,标注处正是埋着海寇尸骨的野牛滩。
是夜惊雷炸响,楚舟拎着气死风灯摸到盐仓时,却见本该值守的赵四瘫在墙角。一道磷火顺着此人七窍游出,在空中凝成艘三桅战船,甲板上渊族武士的骨旗猎猎作响。
"圣女......归位......"赵四突然睁眼,瞳仁泛着死鱼般的灰白。他机械地抬手指向野牛滩方向,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嗒声。
楚舟倒退半步,后腰撞上盐包。簌簌落下的盐粒里,他清晰看见自己颤抖的掌纹正渗出淡金血丝——与那日阿鲛触碰镇海鼎碎片时的情形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