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千帆祭劫
海风裹着咸腥味掠过滩涂，楚舟蹲在礁石后头，指尖碾了碾晒得发硬的鲸油块。远处祭坛上九盏蛎壳灯忽明忽暗，映得春娘捧着的龙王木雕镀了层诡谲的金边。
"楚哥儿，黑水那帮孙子真要来？"老渔民陈三叔攥紧渔叉，竹编斗笠下渗出细汗。
楚舟将鲸油块抛给蹲在脚边的渔童阿旺："你闻闻这味儿，比腌了三年的咸鱼还冲。待会儿听我哨声，把这油往祭坛西南角的柴垛泼......"
话音未落，滩涂西侧突然传来竹哨尖鸣。二十艘黑帆船破开夜雾，船头挂的腐骨贝灯笼泛着幽幽绿光。为首那艘船上，疤脸汉子举着火把狞笑："给老子掀了龙王庙！"
"点火！"楚舟踹开脚边陶罐，十来个渔童抱着浸透鲸油的草团滚向祭坛。阿旺边跑边嚷："龙王爷爷发怒啦！"手里的火折子往草堆一戳，青蓝色火苗"轰"地窜起三丈高。
黑水船帮的箭雨堪堪射到半空，忽见火龙自祭坛冲天而起。火舌舔着浸过珍珠粉的帆布，炸开漫天金红色星子，恰似龙鳞纷扬。正在撒网的渔民王二麻子"扑通"跪倒："龙王显灵！龙王显灵啊！"
"放你娘的屁！"疤脸汉子气得踹翻手下，"那是鲸......"
"嗷——"
海底骤然传来闷雷般的吼声，震得浪头翻起白沫。刚要冲上岸的黑水船帮脚下一晃，最前头的船竟被暗流带得横撞向礁石。楚舟趁机抄起铜锣猛敲："龙王爷发话啦！作孽的要喂王八！"
滩涂上顿时乱作一团。举着香烛的渔妇把供品砸向敌船，腌得发黑的咸鱼干在甲板上噼啪乱跳。黑水帮众刚要拔刀，又被渔童们用竹竿挑起的火团逼得连连后退。陈三叔抡圆渔叉，一叉子勾住个翻船落水的匪徒裤腰带："龟孙子还想偷老子的鲞鱼？"
楚舟趁乱闪到香炉旁，指尖忽然触到块凸起。炉底不知何时多了尊巴掌大的青铜小鼎，鼎口插着的线香青烟袅袅，竟在半空凝成"四海归一"四个篆字。他心头猛跳，这纹路与阿鲛颈后疤痕一模一样。
"楚舟！"春娘的尖叫刺破喧嚣。三个黑水帮众正拽着阿鲛往船上拖，她手腕上的血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楚舟抄起竹筒就要冲过去，海底又是一声轰鸣，震得祭坛供桌裂开道缝。
"圣女......归......来......"
那声音像是千百个破锣同时在耳边敲，楚舟踉跄着扶住香炉。阿鲛突然挣开束缚，赤足踏浪奔向祭坛。所过之处潮水自动分开，露出布满藤壶的青铜鼎链，链环上"镇海"二字正渗着黑血。
"快看龙王娘娘！"王二麻子激动得直磕头。渔民们呼啦啦跪倒一片，黑水船帮的匪徒却被暴涨的潮水冲得东倒西歪。疤脸汉子刚抓住船舷，又被条跃出水面的鳐鱼拍中面门，仰面栽进浮着藻沫的海里。
楚舟趁机将最后两罐鲸油砸向敌船。火龙借风势卷过黑帆，把"黑水"旗号烧成了灰。阿旺领着渔童们齐声高唱："龙王爷吃烤肉喽——"
待最后一艘敌船化作火球沉入海底，祭坛突然剧烈摇晃。青铜小鼎"当啷"滚落，鼎身裂纹中渗出腥臭黏液。楚舟刚要伸手，阿鲛突然死死攥住他手腕："不能碰！这是......"
海底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浪头里隐约浮出半截布满珊瑚的桅杆。楚舟后背发凉，那桅杆上缠着的分明是他在现代实验室见过的安全绳。
"楚哥儿！祠堂的钟自己响了！"陈三叔提着还在滴水的渔叉跑来，"村巫说要办安神祭......"
楚舟望着海面渐渐消散的火光，掌心被阿鲛的指甲掐出月牙印。祭坛下的沙地突然拱起个小包，钻出只壳上生着锯齿的怪贝。贝壳"咔"地裂开，露出内壁刻着的血字——「渊门将启」。
"明日开祠堂。"楚舟碾碎怪贝，腥绿汁液顺着指缝往下淌，"该会会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了。"
海风卷着未燃尽的香灰掠过滩涂，蛎壳灯"啪"地灭了一盏。阿旺凑到祭坛边捡供果，忽然指着香炉叫起来："楚哥儿快看！龙王爷爷留字了！"
香灰堆里，半截线香歪歪扭扭地拼出个"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