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四海归心
咸风裹着鱼腥味掠过滩涂，楚舟蹲在船头给咸鱼干穿铜钱。栓子举着半截竹竿当秤杆，竿头挂的夜光贝晃得春娘直捂眼：“楚哥儿！这‘渔盟商旗’咋瞅着像吴婶晒的咸菜干？挂出去不怕南洋人笑话！”
“笑他祖宗！”楚舟反手将铜钱串往鱼嘴一塞，“这叫‘镇海招财鱼’，挂船头能吓退海盗——你闻闻，这咸香混着铜锈味，保准黑水船帮的探子隔着十里就腿软！”话音未落，东南海域突然浮起串气泡，三艘没挂旗的舢板贴着暗流转舵，船头包铁处泛着青光。
阿鲛无声无息攀上桅杆，腕间蛟绡带绷如弓弦。春娘一鱼叉钉穿想溜的赵四眼道袍：“老神棍！往贡品箱里塞符纸的账还没算呢！”
“海、海神娘娘托梦让贫道开光……”赵四眼哆嗦着从袖中摸出把黑珍珠，“您瞧这成色……”
“成你个头！”楚舟抄起珍珠往咸鱼肚里一塞，“栓子！记下来！这叫‘珍珠塞馅鱼’，专治南洋客商砍价！”说着猛踹船帮，二十筐牡蛎壳“哗啦啦”滚进网兜，惊得琉球商人林老板的金牙咬得咯吱响。
“楚掌柜，这‘四海归元盟’的旗徽……”林老板晃着七宝珊瑚冠踱来，袖中暗纹与黑水旗如出一辙，“瞧着像前朝禁用的渊族图腾啊？”
“林老板圣明！”楚舟拎起旗面抖了抖，夜光贝粉簌簌掉落，“这叫‘百贝纳福纹’，您瞧这纹路——”他反手将旗角往盐垛一按，凹陷处严丝合缝，“多适合擦甲板！”
哄闹间，老里正拄着蛇纹杖颤巍巍挤进人群：“楚郎君！县衙新贴的告示——渔盟商船超三十艘得缴‘扩航税’，否则扣船！”
楚舟眯眼望向码头，十艘挂官旗的快船正堵住出海口。巡检使摸着八字胡冷笑：“楚掌柜，这税银……您是用咸鱼抵还是现钱结？”
“抵您个头！”春娘抡起腌菜坛子往船头一砸，“上回送您的‘五香鱼露’还没给钱呢！”
阿鲛忽然拽过楚舟衣袖，蘸着海水在他掌心急画。扭曲的浪花纹指向龙首礁方向，某处新浮的岛礁正渗出腥绿黏液。楚舟福至心灵，抄起竹筒吹响三短一长哨音。驯养的虎头鱼群应声跃出水面，叼着浸油棕榈叶撞向官船！
“反了反了！”巡检使抱头鼠窜，“给本官放箭！”
楚舟反手将咸鱼干甩成绳圈，套住官船桅杆猛拽：“大人小心甲板滑——”船身骤然倾斜，官兵“噗通”栽进海里，浪沫中浮起本泛黄的账册。老里正眼疾手快捞起一瞅，山羊须抖如筛糠：“这、这是县丞贪墨修堤款的铁证！”
混乱中，黑水舢板悄然逼近。鬼爪七独目充血，弯刀劈开渔网：“姓楚的！今日定要你葬身鱼腹！”
“葬你祖宗！”楚舟踹翻盐车，白花花的粗盐混着辣椒面糊了敌船甲板。阿鲛吹响鱼骨哨，荧光水母群聚成箭头，将黑水探子照得无所遁形！
“撒网！泼卤！”楚舟抡圆胳膊抛出浸油渔网。二虎趁机掷出火把，烈焰“轰”地窜起三丈高。鬼爪七暴退间撞翻贡品箱，二十坛“龙涎香”遇火即爆，气浪掀得黑水旗帆燃成灰烬。
“楚哥儿！海水变红了！”栓子鬼叫着指向深海。曾经平息的“深渊之眼”再度翻涌，漩涡中隐现半截青铜鼎足。阿鲛颈后疤痕蓝光大盛，怀中镇海鼎碎片应声震颤。
楚舟扒着船舷冷笑：“七爷，您这‘回礼’够分量啊！”说着甩出飞虎爪勾住鼎足，腥黄液体顺链而上，遇风凝成歪扭小字——“盟散鼎裂”。
琉球商船趁机包抄，林老板袖中滑出淬毒账本：“楚舟！你私扩渔场违抗海禁，今日这南洋商路……”
“禁你个头！”楚舟夺过账本撕成纸船，“您这假账留着糊棺材吧！”纸船遇水即燃，火光照亮海底——成捆密信随浪浮沉，全是黑水贿赂官员的罪证！
渊族长老踏浪而至，骨杖敲击鼎身震起清越鸣响：“镇海使，可要老夫助阵？”
楚舟咧嘴一笑，拎起臭鱼汁往漩涡里倒：“不劳您老！这点小风浪——”他反手将鼎足塞进阿鲛怀中，“够腌三缸酸豆角了！”
暮色吞没海平线时，三十艘渔盟商船终是扬帆出港。楚舟瘫在新砌的贝墙上啃硬如石板的咸鱼干，望着桅杆上猎猎作响的“百贝旗”直嘬牙花子：“栓子，明日晒八百斤臭鱼……”
“又、又要炸船？”
“不！”楚舟望向深海处巡游的巨鲲，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给南洋贵客备‘迎宾礼’——臭鱼干裹珍珠，专治砍价红眼病！”
咸风掠过五百亩渔场，镇海鼎在祠堂泛起涟漪。无人察觉，鼎耳新结的盐霜悄然凝成“千帆”古篆，而东南暗礁下，一双覆着黑水纹的手正缓缓伸出海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