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千帆共净
盐晶封住了黑水窟窿眼，可蓬莱岛附近的海水，还是透着一股子病恹恹的劲儿。像是大病初愈的人，脸色依旧灰败。阳光懒洋洋地照在海面上，没了往日的清澈透亮，反而泛着一层油腻腻的、浑浊的黄绿光泽。水底下，沉积的污物搅得海水发浑，细看之下，还能瞧见不少絮状的、灰黑色的脏东西随波逐流，散发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混合了腐败海藻和淤泥的闷浊气味。
楚舟站在岸边临时搭建的木台上，望着这片像是没洗干净的抹布似的海域，眉头拧成了疙瘩。盐晶封渊是堵住了源头，可这积年的沉疴，不清出来，终究是个隐患。光幕上那【污染核心转移】的猩红提示，像悬在头顶的刀子。
“楚大哥，”阿鲛走到他身边，手里捏着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正是他们之前净化小片水域时用过的“净水贝粉”。她把粉末撒进旁边一个盛着浑浊海水的小木桶里，轻轻搅动。不多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桶里那些原本悬浮的细小污物，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吸引，迅速聚拢到贝粉颗粒周围，凝成一团团肉眼可见的灰白色絮状物，然后缓缓沉向桶底。上面的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起来。
“看，贝粉还是管用的！”阿鲛眼睛亮晶晶的。
“管用是管用，”楚舟点点头，随即苦笑，指着眼前这一望无际的浑浊海域，“可这点贝粉，对付这么大片海，跟往旱地里撒盐花儿似的，不顶事儿啊！”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断：“得下猛药！把咱们库房里存的贝粉，还有各家各户存的牡蛎壳、扇贝壳、但凡能磨粉的贝壳，全给我搜罗出来！不够就现砸现磨！发动所有人！咱们…来个千帆共净！”
命令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了锅。
“啥？千帆？楚小哥，咱拢共也就百十条船啊！”老李叔掰着手指头算，感觉脑壳疼。
“船不够？筏子凑！竹筏、木筏、门板绑的筏子，只要能飘，都给我推下水！”楚舟大手一挥，气势惊人。
“那贝粉…咱们辛辛苦苦攒的，磨了老些日子才那么点…”老王头心疼家底。
“老王叔！海干净了，贝壳有的是！眼光放长远！”楚舟一句话堵回去。
整个渔村，连同临时驻扎在岛上的少量人鱼，全都动员了起来。磨坊里的石磨日夜不停地转动，发出沉闷的轰隆声。各家各户门口，老头老太太、半大小子丫头片子，全都抱着木盆、石臼、甚至是大块的礁石，叮叮当当、噼里啪啦地敲砸着各种贝壳。
“二狗！你砸的是啥？那是俺娘刚捡回来准备串门帘的花蛤壳！你个败家玩意儿！”一个妇人叉腰怒骂。
“婶子！楚小哥说了，只要是壳，统统征用！门帘重要还是海重要？”二狗理直气壮，手下砸得更欢了。
海边空地上，磨好的贝粉堆积如山。灰白色的粉末在阳光下闪着细微的珠光，海风吹过，扬起一小片粉尘，带着淡淡的钙腥味。老账房带着几个识字的，拿着大秤和账本，满头大汗地登记、分装。每一大袋贝粉都用厚实的渔网裹紧，系上粗麻绳，等着装船。
“第三百七十六袋…老抠门，咱这是把方圆百里的海螺祖宗十八代的壳都刨出来了吧？”老王头看着那粉山，咂舌不已。
“你懂啥！这叫积沙成塔！聚粉净海！”老账房头也不抬，笔下如飞。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海面上已是帆樯林立。
大大小小、新旧不一的渔船、筏子，密密麻麻地铺满了近海。从楚舟和阿鲛所在的大船望去，船帆如同无数片巨大的灰色叶子，遮蔽了初升的朝阳，在微明的海天之间投下连绵的阴影。每条船上都装满了鼓鼓囊囊的贝粉袋子，船帮压得离水面很近。渔民们站在各自的船头、筏子上，手里拿着木瓢、簸箕、甚至临时用椰子壳做的简陋容器，里面都盛满了灰白的贝粉。海风带着咸腥和贝粉的微尘拂过，气氛肃穆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壮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