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雾取甘霖
晨雾未散，滩涂上的芦苇还挂着露珠，楚舟蹲在礁石旁，指尖捻了捻干裂的沙土。连月无雨，井水咸涩得能腌鱼，连老渔民养的八哥都学会了骂街：“渴煞爷！渴煞爷！”
“楚先生，再这么晒下去，蛤蜊都要成干货了！”春娘挎着空陶罐，裙角沾满盐霜。她身后跟着一串村妇，个个眼巴巴盯着楚舟手里那张破渔网——说是要“捕雾取水”，听着比龙王下雨还不靠谱。
楚舟将渔网抖开，珍珠粉簌簌落下，在晨光里泛着微光。“这叫‘雾娘罗衣’，老祖宗留下的法子。”他一本正经胡诌，顺手把珍珠粉罐塞给阿鲛。少女低头嗅了嗅，突然打了个喷嚏，粉末糊了满脸，活像偷吃糯米粉的狸猫。
“噗！”春娘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几个村妇也绷不住了。楚舟瞪了阿鲛一眼，后者无辜地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挂着珍珠粉。
雾渐浓时，楚舟带人将巨网架在滩涂高处。网眼细密如筛，珍珠粉遇雾凝成水珠，顺着网线汇入陶罐。村妇们起初半信半疑，直到春娘的罐子接了半掌深的清水。
“神了！比龙王庙求雨管用！”王寡妇捧着陶罐就要往家跑，被楚舟一把拽住后领。“罐子留下，雾散前能接三斤！”他话音未落，滩涂西头突然传来孩童的嬉闹声。
七八个光脚娃子排成队，边跳边唱：“雾娘洒珠救苍生，潮涨三更莫掌灯——”调子听着像童谣，词里却藏着潮汐时辰。楚舟耳朵一动，这分明是他前日教渔民的口诀，不知怎的被孩子编成了曲。
阿鲛蹲下身，往领头的虎头娃手里塞了块麦芽糖。“再唱一遍，糖归你。”她嗓音清泠泠的，孩子们立刻扯开嗓子嚎，震得芦苇丛里的野鸭扑棱棱乱飞。
日头爬过桅杆时，二十口陶罐已接满清水。楚舟正盘算着给盐田分水，忽听“刺啦”一声裂帛响。抬眼望去，雾网竟凭空缺了一大片，水珠哗啦啦洒在沙地上。
“哪个杀千刀的！”春娘抄起捣盐杵就要冲，被楚舟按住肩膀。他蹲下身，指尖抹了抹断口处的黏液——荧光藻粉沾了满手，在日光下泛着幽幽绿光。
“亥时三刻，码头废船。”楚舟盯着掌心冷笑。昨夜他故意在渔网抹了特制藻粉，沾身三日不褪。这贼人怕是没想到，自己早成了会走路的灯笼。
月黑风高，楚舟拎着渔叉摸到废船时，正撞见个黑影撅着屁股扒拉船板。荧光绿从那人裤脚透出来，活像只成了精的萤火虫。
“兄台找热泉矿图？”楚舟渔叉往船板一戳，惊得黑影猛回头——竟是盐田管事的赵二！对方怀里揣着卷羊皮，隐约露出“蓬莱”二字。
赵二慌不择路，一脚踩中楚舟布在船头的藤壶黏液，“哧溜”滑进臭鱼舱。楚舟不紧不慢点燃火折子，照见对方满脸鱼内脏，怀里羊皮卷也沾了腥臭黏液。
“你说黑水船帮雇人，都不教怎么偷东西？”楚舟用渔叉挑起羊皮卷，就着火光细看。矿图标注的海域形如弯月，与阿鲛肩头那道旧疤微妙重合。
赵二突然暴起，袖中寒光直刺楚舟面门。电光石火间，一柄蚌刀“叮”地打偏匕首。阿鲛从舱顶跃下，裙裾翻飞如浪，足尖精准踢中赵二后颈。
“下次偷袭，记得先洗脚。”少女皱眉捏鼻，指尖拎起赵二掉落的鞋——鞋底还粘着荧光藻粉。
回村路上，楚舟将矿图对着月光细看。阿鲛忽然“咦”了一声，指尖点向陶罐边缘——晨间取的露水蒸干后，罐底竟凝着层青铜锈似的绿粉。
“遇水则活......”楚舟舀了勺海水浇上去，绿粉瞬间化作黏液，沿着罐壁扭曲爬行，宛如活物。阿鲛腕间血纹突突直跳，疤痕下似有东西要破皮而出。
滩涂方向忽然传来闷响，似有什么重物坠海。楚舟将矿图往怀里一揣，却见阿鲛盯着掌心发呆——方才沾了绿粉的指尖，正浮现出与矿图上一模一样的弯月纹路。
“明日去祠堂。”楚舟眯眼望向黑沉沉的海面，“该会会那位‘雾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