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盐碑镇浪
海风裹着咸腥味掠过礁石滩，楚舟蹲在地上，左手举着个豁口陶碗，右手捏着根炭条在地上写写画画。几个光膀子的渔民围成一圈，盯着地上那堆歪歪扭扭的符号直挠头。
"楚先生，您这画的是海蛇蜕皮？"二狗子咬着半块鱼干凑过来，油星子差点滴到图纸上。
楚舟一巴掌拍开他后脑勺："这叫抛物线！盐晶碑得照着潮汐力线来建，底座斜七度才能扛住浪......"话没说完，远处传来一串铜铃声，村巫顶着满头贝壳串颤巍巍走来，手里骨杖敲得礁石叮当响。
"竖碑镇海？荒唐！"村巫白胡子气得翘起老高，"海神庙香灰还没扫干净，又招惹盐母娘娘......"
楚舟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晃了晃："昨儿捞的醉泥螺，加了茱萸粉。"见老人眼神发直，他顺势把图纸塞过去，"您看这碑顶镶荧光珊瑚，夜里给渔船指路，不比您跳三天祈雨舞实在？"
村巫啃着泥螺含混嘟囔："珊瑚得雕成娘娘发髻样式......"
日头爬上天顶时，二十来个汉子已经哼哧哼哧扛着盐晶块往礁石坡上挪。这些从老盐田底下挖出的结晶块，个个赛磨盘大，在日头下泛着青白冷光。春娘带着渔妇们蹲在阴凉处，用牡蛎壳蘸醋液打磨碑面。
"轻点！这角上要刻潮汐表呢！"楚舟举着自制的放大镜，鼻尖几乎贴到盐晶上。突然"咔嚓"一声，二狗子肩上的盐块裂开条缝，碎渣哗啦啦撒了满地。
"败家玩意儿！"老船匠抡起编渔网的梭子就要抽，"这盐晶比你都金贵！"
楚舟却弯腰捡起块碎片，对着阳光眯起眼："碎得好！正愁缺个棱镜分光......"他转头冲呆若木鸡的众人咧嘴一笑，"劳驾，把碎盐碾成粉，掺进糯米浆当粘合剂。"
等到碑身初现雏形，潮水已经涨到脚脖子。楚舟踩着晃悠悠的竹梯，将最后一块荧光珊瑚嵌进碑顶凹槽。那珊瑚是前日从修复的礁盘上采的，夜里能泛出幽蓝冷光，此刻映着晚霞竟透出几分诡艳。
"投百家米——"
随着村巫拉长调的吆喝，渔民们挨个上前，将自家米袋里的陈米撒向海浪。楚舟盯着那些泛黄的米粒在漩涡中打转，忽然瞳孔一缩。本该四散的米粒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弄着，渐渐在海面拼出个扭曲的"止"字。
"海神显灵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人群呼啦啦跪倒一片。楚舟摸出随身的小本子狂记："潮汐引力异常？海底暗流？"笔尖突然顿住——那"止"字的最后一横，分明是渊族古籍里常见的锯齿纹！
夜半时分，楚舟拎着盏鱼鳔灯溜回盐碑。咸湿的海风里混进丝铁锈味，他凑近碑面细看，白天光滑的盐晶表面竟布满细密裂纹。手指抚过一道较深的裂痕时，背后突然炸响惊雷。
暴雨说来就来，浪头砸在碑身上轰鸣如擂鼓。楚舟缩在碑座凹陷处避雨，忽觉头顶有碎石簌簌掉落。鱼鳔灯举起的瞬间，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暴雨冲刷的碑面上，三道足有丈长的爪痕正缓缓浮现，每道裂痕边缘的盐晶都呈现出诡异的焦黑色。
"楚先生！潮沟决口了！"二狗子顶着斗笠冒雨冲来，蓑衣下露出半截画着歪扭符咒的黄纸，"村巫让您快去......哎？您趴碑上干啥呢？"
楚舟整个人几乎贴在爪痕上，鼻尖几乎蹭到盐粒："拿铲子来！要铁铸的！"
"现在挖沟？"
"挖个屁！"他猛地转身，眼睛在雨夜里亮得吓人，"这是硫化铁结晶纹路！附近肯定有热泉......"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地动般的闷响，渔场方向突然腾起冲天水雾。
二狗子扑通坐进水里："盐、盐母娘娘发怒了......"
"发怒的是海底压力！"楚舟拽起他就跑，"热泉喷发混合硫化氢......等等你憋气会不会？"
暴雨中隐约传来骂声："老子就会扎猛子摸蚌——哎您别拽我裤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