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未来残影
楚舟的左臂像被塞进了烧红的炭窑。
自从用那该死的“四海核心”强行窥探所谓“天机”，这条胳膊就没消停过。此刻更是突突直跳，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啃噬钻营，又痒又痛，逼得他额头青筋直蹦。更瘆人的是，原本覆盖手臂的坚硬青黑色鳞片，边缘竟开始微微翻卷，透出底下一种非金非玉、冷冰冰的暗沉光泽。
“嘶……”楚舟倒抽一口凉气，额角的汗珠子滚进眉毛里，又涩又辣。他咬着后槽牙，把那只快不属于自己的胳膊死死摁在粗糙的船坞木桩上，试图用木头那点可怜的凉意压住那股子邪火。
“头儿！您这胳膊…咋跟那上岸晒晕的海蛇似的，直抽抽？”旁边正吭哧吭哧修补破渔网的李大壮，瞅见他这模样，眼珠子瞪得溜圆，手里梭子都忘了穿线。他嗓门洪亮，这一嗓子，顿时把船坞里几个光着膀子捻麻绳、补船缝的汉子全招了过来。
“哎哟喂！这鳞片咋还翘边儿了？”王老六凑得最近，烟袋锅子都忘了嘬，眯缝着老眼，恨不得把脸贴楚舟胳膊上，“瞅瞅底下这色儿…灰不溜秋，硬邦邦的，这…这莫不是啥海底寒铁给长肉里了？海龙王给咱头儿换的胳膊？”他伸出手指头，想戳又不敢戳，满脸的敬畏混杂着惊疑。
“去去去！王老六你嘴里就没句吉利话！”旁边管仓库账目的赵先生，平日里最是讲究，此刻也顾不上斯文，撩起他那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下摆，蹲下身仔细瞧，“头儿，这看着不像好东西啊！您是不是又碰了啥不该碰的？那捞上来的青铜破片？还是昨儿个那冒黑水的怪蛤蜊？”
楚舟疼得眼前发花，耳边嗡嗡作响，全是这群人七嘴八舌的聒噪。他强提一口气，低吼道：“都闭嘴！离远点！”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众人被他吼得一怔，下意识退开半步。楚舟趁机闭上眼，将残存的一丝清明，如同抛进深海的锚链，狠狠沉向那盘踞在脑海深处、冰冷又诡谲的“四海核心”。
轰——！
意识仿佛被无形的巨浪狠狠拍进了漆黑冰冷的海底深渊。
没有光，只有无尽的、粘稠的黑暗包裹挤压。楚舟感觉自己像条离水的鱼，徒劳地张着嘴，却吸不进一丝空气。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一点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吸引力的幽光在前方亮起。
他奋力“游”去。
眼前景象猛地撕裂黑暗，豁然铺开！
他“站”在曾经熟悉的渔场滩涂上。脚下不再是松软温热的沙粒，而是散发着浓烈腥臭、不断冒着灰绿色黏稠气泡的淤泥。浑浊发黑的水坑随处可见，水面上漂浮着大片大片翻着白肚皮的死鱼烂虾，鼓胀的鱼尸被泡得发白，散发出刺鼻的腐烂气味，引来嗡嗡乱飞、大得吓人的绿头苍蝇。几根枯死的芦苇杆子孤零零地戳在污浊的水里，杆子上也覆盖着一层滑腻腻、闪着诡异磷光的苔藓。
视野所及，一片令人作呕的死寂荒芜。远处，原本矗立着晾晒渔网的木架和渔民小屋的地方，只剩下一些歪斜腐朽的木桩残骸，半陷在泥沼里。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毒气，喉咙火烧火燎。这不是水，是腐烂的脓血化成的泥潭！楚舟的心沉到了谷底。
景象猛地切换，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撕扯开。
依旧是渔场，却是黑夜！残月如钩，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海岸线的轮廓。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浪般袭来，那是巨鲲！他曾经熟悉的那头温驯巨兽，此刻庞大如山的身躯在海浪中疯狂翻滚、撞击！每一次甩尾，都掀起滔天巨浪，狠狠拍向岸边的渔村！
木屋如同孩童搭的积木般脆弱，在狂暴的浪涛和巨兽无意识的撞击下，噼里啪啦地碎裂、倒塌！惊恐绝望的哭喊声、尖叫声被淹没在巨浪的轰鸣和巨鲲那痛苦到极点、几乎撕裂灵魂的哀鸣之中。
“不——！”楚舟在意识深处嘶吼，目眦欲裂。
就在那巨鲲再次高高昂起布满痛苦血丝的头颅，即将又一次砸向一片尚未完全倒塌的房屋时，楚舟的视线猛地聚焦在它那宽阔如平台的背脊上！
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
是阿鲛！
月光惨白地打在她身上。她紧紧抓着巨鲲背脊上粗糙的褶皱，小小的身体随着巨鲲狂暴的动作剧烈颠簸起伏。那张曾经灵动、时而羞怯时而狡黠的脸庞，此刻一片死寂的苍白，双眼空洞无神，瞳孔深处仿佛燃烧着两簇不属于她的、幽冷的蓝色鬼火！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念诵某种古老而邪恶的咒语，操控着身下这陷入无尽痛苦的庞然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