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骨梭织潮
海风裹着咸腥味掠过滩涂，楚舟蹲在礁石堆里，捏着一根两尺长的鲸骨梭子直嘬牙花子。这玩意儿是他从沉船坞里翻出来的老物件，表面泛着青灰包浆，活像条腌过头的带鱼。
"楚哥儿，你这折腾啥呢？"春娘挎着竹篓路过，篓里青蟹钳子咔咔作响，"村里老少爷们可都等着看新网呢！"
楚舟一骨碌爬起来，举着骨梭冲她晃了晃："春娘姐来得正好！这叫流云拖网，我改良了三十六道经纬线..."话音未落，春娘已经拧着腰走远了，只丢下一串笑骂："又拿你那劳什子经纬忽悠人！上月说九宫格能引龙王爷，害得王寡妇拜错了香案！"
滩涂东头忽然炸开喧哗。七八个渔童追着只花斑章鱼狂奔，领头的虎子裤衩上还粘着半片海带。"楚舟哥救命！这贼章鱼叼走了阿爷的烟锅子！"虎子哭丧着脸，那章鱼八条腕足缠着铜烟杆，正往礁石缝里钻。
"得嘞，今儿加餐。"楚舟抄起竹篓兜头罩下，章鱼"噗"地喷出团墨汁。他抹了把黑脸，拎着战利品冲孩子们挑眉："晚上来喝章鱼粥，管够！"
远处传来铜锣闷响。里正杵着黄花梨拐杖，身后跟着个黑袍村巫，袍角绣的浪花纹都褪成了屎黄色。"楚家小子！"村巫扯着公鸭嗓，"拿死人骨头织网，不怕蟹将军降罪？"
楚舟瞥见里正偷偷冲他挤眼，心下暗笑。这老村巫自从上回"蟹壳占卜"被当众打脸，逮着机会就要找茬。"您老圣明！"他故作惶恐地捧起骨梭，"这可是龙王爷赏的鲲骨，昨儿托梦说..."
"放屁！"村巫蹦起三尺高，枯手指着网架上晾晒的渔网，"拿鲲骨织网，当自己是鲛人不成？"话音未落，晾着的渔网突然无风自动，网眼间银光流转如星河倒悬。
楚舟心里咯噔一下。这网线是他用荧光乌贼墨汁浸过的，本打算夜间引鱼用，谁承想大白天也发光。眼见村巫要扑上去撕网，他抄起竹筒就泼："龙王爷显灵咯！"
"哎哟我的眼！"村巫被咸海水浇了个透心凉。里正憋笑憋得胡子直颤，假模假式地训斥："楚舟！怎可对..."话没说完，虎子突然指着海面尖叫："快看！网动了！"
潮水哗啦退开半里，露出正在浅滩扑腾的鲭鱼群。流云拖网像活了似的，网坠叮当撞响，拖着三艘小舢板就往鱼群里扎。渔汉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渔网自主收缩，兜住满网银鳞乱跳。
"神了！真神了！"老渔民陈瘸子一激动，假腿陷进泥里拔不出来。楚舟忙扶住他，暗叹这系统出品的"自动收网"功能也太浮夸。当初就不该听那帮珍珠贝撺掇，说什么"龙王赐福得显神迹"。
村巫哆嗦着爬起身，突然指向网中某处："妖...妖物！"只见网底缠着个脸盆大的砗磲，壳缝里隐约透出青光。楚舟心里暗叫不好，这玩意儿是他前些天在沉船边发现的，本打算磨成观察窗...
"剖开！快剖开！"村巫夺过鱼刀就要砍。楚舟一个箭步拦住："别！这里头..."话没说完，砗磲"咔"地自己张开了。拳头大的黑珍珠咕噜滚出，在沙地上滴溜溜转圈。
人群霎时炸锅。虎子蹿过去要抓珍珠，却被珍珠表面突然浮现的诡异纹路吓得缩手。楚舟定睛一看，那哪是什么纹路，分明是密密麻麻的渊族符文在珠皮下蠕动！
"都退后！"阿鲛不知从哪冒出来，颈后疤痕泛着淡淡蓝光。她赤脚踩进咸水，捡起珍珠的瞬间，珠内突然射出青光，在空中凝成个鼎形虚影。虚影转了三圈，"啪"地炸成漫天光点。
"海神息怒啊！"村巫"扑通"跪进泥里。里正揪着胡子喃喃："这鼎纹...跟祠堂供的那尊..."
楚舟正要去拉阿鲛，却见她攥着珍珠的手指节发白，疤痕蓝光愈盛。忽然一声鲸歌般的嗡鸣从珍珠内传出，震得众人耳膜生疼。滩涂尽头，潮水无风自动，缓缓分开条荧光水路。
"楚舟。"阿鲛转头，眼里泛着罕见的慌乱，"这东西不能留..."
"砰！"陈瘸子的假腿突然飞起，精准砸中珍珠。青光骤灭，珍珠"咔嚓"裂成两半，露出内里蜂窝状的结构。楚舟眼尖，瞥见蜂巢孔洞里蜷缩着无数米粒大的虫卵，正随海风轻轻颤动。
"妈呀！海虱子成精了！"虎子抄起螃蟹叉就要戳。楚舟一把夺过，额头渗出冷汗——这虫卵排列的形状，分明是箭头！
顺着箭头方向望去，三百步外的老祠堂在暮色中沉默伫立，瓦缝间似乎有青光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