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千帆血誓
楚舟站在螺壳村最高的礁石上，海风卷着咸腥味扑在脸上。底下乌泱泱挤着十二个渔村的坞主，个个腰间别着鱼骨刀，活像一群上岸讨债的龙王。
"诸位！"他一嗓子吼得海鸥惊飞，"今日歃血为盟，往后渔获同分，风险共担！"
"楚当家说得好！"东海十三坞的老舵主陈阿公拄着鲨齿拐杖，缺了门牙的嘴漏风，"可这血誓酒......"
"自然用龙涎香鲸血酿的！"楚舟拍开酒坛泥封，腥甜气息漫开，底下响起一片吞咽声。这秘方是他拿现代料酒配方改良的，掺了海葵毒液提鲜，喝多了能让人看见七彩珊瑚跳舞。
春娘领着渔妇们抬来百只海螺碗，阿鲛默默跟在最后。她颈后的鱼鳃疤痕被粗麻衣遮着，手指却无意识摩挲腰间鱼骨笛——那是今晨在滩涂发现的，笛身刻着渊族密纹。
"请血——"
十二名坞主割破指尖，血珠坠入酒坛的瞬间，异变陡生。
"有贼！"阿鲛突然甩出鱼骨笛，正砸中抬酒的盐工手腕。那人怀里的竹简"啪嗒"落地，夹层飘出一卷泛黄海图。
楚舟眼疾脚快，一个箭步踩住海图，靴底传来硌人的凸起。低头细看，星图纹路竟与阿鲛昨夜梦中抓伤的臂痕一模一样。
"黑水船帮的探子！"陈阿公的鲨齿拐杖"咚"地杵地，"扒了他裤子验屁股！老夫记得黑水崽子们都有鱼尾纹身！"
渔汉们哄笑着围上去，那探子却突然抽搐，口吐黑血化作一滩腥绿水渍。楚舟蹲下身，捡起泡烂的衣角——分明是市舶司差役的官服布料。
"晦气！"春娘扯过晾在礁石上的咸鱼干，啪啪拍打被溅湿的裙角，"好好的鲸血酒，白瞎了三十斤醉虾！"
楚舟却盯着海图出神。现代地理知识在脑中翻腾，这星图分明是赤道暖流与寒流交汇处，标注的"蓬莱"坐标正在现代马六甲海峡附近。
"楚哥！"王铁头拎着条活蹦乱跳的龙趸鱼挤过来，"各村渔船都到齐了，就等您发话！"
楚舟回神望去，五百艘渔船在浅海区列成北斗阵，桅杆上挂的却不是渔网，而是各家凑出的破衣裳——按他的设计，这叫"万帆障目阵"，专防黑水船帮的瞭望哨。
"起誓——"
十二碗血酒高举过头，楚舟的碗沿刚沾唇，阿鲛突然拽他衣袖。顺她目光看去，海面漂来成片翻肚的银鲳鱼，鱼眼泛着诡异的蓝光。
"血誓暂停！"楚舟摔碗跃下礁石，靴子陷进滩涂也不管，"二狗！取我的藤壶粘网来！"
"早备着嘞！"少年拖着竹筏奔来，网上还沾着昨夜的牡蛎壳。楚舟抄起竹竿一搅，粘网卷着死鱼拽上岸，鱼鳃里赫然夹着黑水船帮的玄铁箭镞。
陈阿公凑近嗅了嗅，突然抄拐杖捅进鱼腹："都闪开！"
"轰！"
鱼肚炸开一团绿雾，围观人群咳嗽着倒退。楚舟抹了把脸，掌心全是荧光绿的黏液，系统提示音在脑中炸响：【检测到深渊污染标记】
"楚当家，这盟还结不结？"有坞主开始往船上缩。
"结！怎么不结？"楚舟甩着粘糊糊的手，突然咧嘴一笑，"春娘，把我腌的三年臭鱼鲞抬出来！"
当五十坛散发着诡异气息的陶罐摆开时，连海鸥都逃得干干净净。楚舟拍开一坛，捏着鼻子介绍："此乃驱邪神鲞，黑水崽子闻了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其实是用腐烂海藻混合石灰粉，专克潜水偷袭——现代防鲨剂的古法版。
盟约到底成了。当夕阳把五百艘渔船的破衣烂帆染成金色时，楚舟蹲在礁石后研究星图。阿鲛悄无声息地出现，指尖抚过某处星纹，疤痕突然泛出微光。
"这里，"她生涩的官话混着海风，"是我族......祭坛。"
楚舟盯着她指的位置，冷汗倏地浸透后背——那坐标正在现代楚舟的海洋实验室正下方。
"轰隆！"
远处突然传来闷响，誓师的人群惊叫着散开。楚舟冲过去时，只见新立的盟誓碑裂成两半，碑底爬满发光藤壶，拼成八个腥红大字：
渊醒四海，千帆葬骨
海风卷着阿鲛的麻衣猎猎作响，她颈后疤痕蓝光大盛，像极了实验室里那盏故障的应急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