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盐霜盗影
晨雾未散，盐仓外便传来老盐工陈三的破锣嗓：“天杀的贼骨头！连盐霜都偷，腌不死你个龟孙！”楚舟踩着露水赶到时，只见仓门大敞，地上散着几串凌乱的泥脚印，墙角堆着的盐包塌了半边，活像被野猪拱过的菜地。
“这回丢了多少？”楚舟蹲身捻起一撮盐霜，指腹间传来异样的滑腻感。
“少说三百斤！”陈三气得山羊须直抖，“这贼忒精，专挑上等雪花盐下手，连装盐的麻袋都换了粗布的——定是知道细麻袋会留丝线！”
楚舟眸光一闪，忽地瞥见盐堆里几点荧荧绿光。他伸手沾了点粉末在鼻尖轻嗅，嘴角勾起冷笑：“陈伯，劳您跑趟腿，把库房那筐晒干的夜光藻取来。”
日头攀上桅杆时，二十袋新盐已重新装好。楚舟将夜光藻碾成的碧绿粉末掺入盐中，又特意在袋口系上红绳作记。陈三看得直拍大腿：“妙啊！这藻粉沾身洗不脱，夜里泛青光，任他躲到蟹洞里也藏不住！”
是夜月黑风高，两道黑影摸到盐仓后窗。矮个子的扒着窗缝嘀咕：“彪哥，换粗布口袋这招真灵，那帮蠢货到现在还以为是外村人干的！”
“少废话，麻利点！”被唤作彪哥的汉子啐了口唾沫，“等把这批盐运到黑水船帮，够咱哥俩喝三年花酒......”
“哗啦——”
一袋盐刚扛上肩，暗处突然飞出个竹簸箕，正扣在彪哥头上。霎时间藻粉飞扬，两人从头到脚染得碧幽幽活像两棵海白菜。仓顶传来孩童嬉笑：“绿毛龟偷盐喽！快拿渔网兜王八！”
“小兔崽子！”彪哥甩开簸箕要追，却被矮个子死死拽住：“哥！咱浑身冒绿光，跑出去就是活靶子啊！”
两人慌不择路钻进草垛，不料惊动里头打盹的老母鸡。扑棱棱一阵鸡飞狗跳间，七八个举着火把的渔童已围成圈，领头的虎子提着破铜锣边敲边喊：“萤火虫成精啦！大家快来看绿毛妖怪！”
整个渔村顿时炸了锅。举着鱼叉的汉子、攥着扫帚的妇人从四面八方涌来，火把映得海湾亮如白昼。楚舟不紧不慢拨开人群时，正瞧见那两团绿影在草垛里蠕动，活像砧板上没刮鳞的鱼。
“彪哥是吧？”楚舟用竹竿挑起贼人下巴，“上月你在东滩偷船缆，用的也是这招李代桃僵？”
彪哥梗着脖子要狡辩，忽被个泼辣嗓门截住话头：“跟这腌臜货废什么话！”寡妇春娘抡起腌菜坛子就要砸，吓得矮个子哇哇乱叫：“好汉饶命！盐袋夹层里有东西！”
楚舟眸光骤凛。撕开麻袋夹层，一方青铜筛盘哐当落地，筛眼密如蜂巢，边缘还沾着暗红锈迹。陈三举灯凑近，突然“咦”了声：“这纹路......像极了祠堂壁画上的祭坛方位！”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楚舟指尖抚过筛盘边缘，忽觉怀中罗盘针疯转——那筛眼排列，赫然与后山乱石阵的走向重合！
更深露重，楚舟举着火折子踏入后山荒庙。残破的渊族祭坛上，半截石碑斜插在萋萋荒草间。苔藓覆盖的碑面，隐约可见“阿鲛”二字，那横折勾的笔锋......竟与父亲书房里那本《四海志》的批注如出一辙！
“楚哥！”阿鲛的呼唤从身后传来。少女赤足踩过露水，颈后疤痕在月光下泛着淡红：“我梦见个白胡子老头，在这碑前刻字......”
火折子“啪”地爆了个灯花。楚舟凝视碑文残迹，喉头发紧——那缺失的笔画，分明是个“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