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蛎精索命
海风裹着咸腥味卷过滩涂，楚舟一脚踩进湿泥里，裤腿溅满星点黑浆。他眯眼望着礁石堆旁乌泱泱的人群，几个渔妇正抱着竹篓瑟瑟发抖，篓里牡蛎壳磕碰出细碎响动。
"楚大哥！黑水那帮腌臜货说咱采的蛎子沾了精怪！"渔童二狗子从人堆里钻出来，鼻尖还沾着泥星子，"刘婶今早撬蛎子划破手，这会儿整条胳膊都紫了！"
楚舟拎起竹篓里一枚拳头大的牡蛎，壳面黏着墨绿海藻。晨光斜斜切过壳缝，隐约透出里头饱满的蛎肉。"去把受伤的乡亲请来，再搬个木案到滩头。"他屈指弹了弹蛎壳，清脆声响惊飞几只海鸟。
日头攀上桅尖时，滩头已挤满渔民。刘婶裹着泛黄的粗布倚在木桩旁，右臂肿得像发面馒头。楚舟指尖沾了些蛎壳粉，在她腕脉处细细搓揉："蛎壳灰能止血化瘀，刘婶这是叫藤壶划伤染了毒，与蛎精何干？"
"可黑水的人说......"老渔民赵四叔攥着烟杆的手直哆嗦，"说这季蛎子都是海龙王纳妾的聘礼，动了要遭报应！"
楚舟朗笑一声，抄起案上蛎刀："那我今日便替龙王验验聘礼！"刀尖精准刺入壳缝，手腕轻旋，肥美白嫩的蛎肉"啵"地弹出来。海风掠过蛎肉表面，带起一阵鲜甜。
"报应在哪？"他连开十八枚牡蛎，蛎肉在木案上堆成小山，"赵叔您最爱酒蒸蛎肉，上月还夸这季蛎子比猪油还肥，怎的今日倒信起鬼话？"
人群里冒出几声讪笑。二狗子趁机蹿上木案，抓起蛎肉就往嘴里塞，烫得直哈气："香！比黑水那帮孙子炖的刷锅水强多了！"
滩头哄笑炸开，几个年轻渔民撸起袖子就要去搬蛎篓。忽听得"咔嚓"裂响，楚舟手中蛎刀劈在枚青黑巨蛎上，刀刃竟崩了个缺口。蛎壳缓缓张开，暗红肉膜裹着团异物。
"当心！"刘婶突然尖叫。只见肉膜剧烈抽搐，噗地喷出腥臭黑水。楚舟闪身避开，黑水溅在沙地上腾起缕缕青烟。二狗子抄起鱼叉就要捅，却见楚舟用刀尖挑开肉膜——半片青铜甲片赫然在目，甲面蚀刻着扭曲纹路。
"蓬莱......热泉......"楚舟用袖角擦去甲片污泥，纹路竟与阿鲛昨日画的潮汐图重合。他余光瞥见赵四叔正往人堆外缩，鞋底还沾着新鲜海泥。
夜色初临时分，楚舟独自蹲在煮盐棚里。青铜甲片在灶火映照下泛着幽光，甲缘细密的凿痕显然是新近打磨。棚外忽然传来细碎脚步声，他迅速将甲片藏进盐堆。
"楚大哥！热泉那边冒绿光了！"二狗子扒着门框直喘，蓑衣还在滴水，"我跟王叔去收夜网，瞧见雾气里有人影飘来飘去，还会学鲛人唱歌！"
楚舟抄起盐耙冲出草棚。东南海面果然浮着层荧绿雾气，隐约有歌声随潮起伏。那调子他再熟悉不过——正是阿鲛上月在船头哼过的渊族古谣。
"取二十斤粗盐，再带捆麻绳。"楚舟往怀里塞了把蛎刀，又摸出装有磁石粉的皮囊。雾气中忽然闪过半张人脸，鱼鳃状的纹路在颈侧若隐若现。
二狗子突然扯住他衣角："要不叫上阿鲛姐？她懂这些古怪调子......"
"不必。"楚舟将磁石粉撒在绳结上，"你阿鲛姐这几日采珠累了，让她好生歇着。"他望着愈发明亮的绿雾，甲片边缘在怀中隐隐发烫。潮声里那句"圣女归位"的余音，竟与阿鲛梦呓时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