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孩子小小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骇人的变化！裸露在破旧小褂外的胳膊、脖颈，皮肤下如同有无数小虫在蠕动，迅速鼓起一个个细密的、青灰色的凸起！这些凸起飞快地硬化、蔓延，转眼间覆盖了他大半边身体，形成了一层冰冷、滑腻的鳞甲！他原本清澈乌黑的眼珠，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浑浊的灰翳，瞳孔缩成了冰冷的竖线，里面充满了狂暴和痛苦，再无半分孩童的天真！
【警告！检测到次级污染爆发！目标：幼童（小石头）！污染同化率：18%！深渊侵蚀加速！】血红色的系统警告再次刷屏。
“石头…”楚舟看着那瞬间变得狰狞、散发着与阿鲛同源邪异气息的小小身影，心如同被撕裂。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安抚这个被卷入灾难的无辜孩子，“别怕，楚舟哥在…”
话音未落！
“吼——！”完全异化的小石头口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布满鳞片的小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一条滑溜的鱼，猛地从泥水里弹射而起！他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孩子，而是一头被深渊污染彻底扭曲的凶兽！
沾满泥污的小手，此刻指端探出了尖利的、闪着乌光的指甲，带着一股腥风，狠狠地朝着楚舟伸出的手臂抓来！
噗嗤！
利爪入肉！
剧痛瞬间从手臂传遍全身！楚舟闷哼一声，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小臂上赫然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伤口周围的皮肉迅速泛起一种不祥的青黑色，并且伴随着灼烧般的剧痛向四周蔓延！更诡异的是，被抓破的皮肤下，隐隐有细密的血红色纹路，如同活着的藤蔓，正顺着血管的走向，疯狂地向上攀爬、侵蚀！
【宿主生命体征异常！检测到深渊污染侵入！同化率：0.1%…0.3%…持续上升！警告！请立即净化！】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得几乎要刺穿楚舟的耳膜，伴随着手臂上那疯狂蔓延的血纹，带来冰冷的死亡预告。
“石头！醒醒！是我啊！”楚舟强忍着剧痛和手臂上那诡异血纹侵蚀带来的冰冷麻痹感，试图唤醒小石头残存的人性。他不敢用强力，怕伤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小石头喉咙里发出的、充满威胁的“嗬嗬”低吼。那双灰翳的竖瞳死死盯着楚舟流血的手臂，仿佛那是世间最诱人的美味，小小的身体再次伏低，沾着楚舟鲜血的利爪微微后缩，蓄势待发，准备进行下一次致命的扑击！
渔场的混乱在加剧，巨鲲的撞击声、堤坝的崩塌声、人们的哭喊声、海水倒灌的轰鸣声……交织成一曲末日的悲歌。而在这片混乱的中心，楚舟捂着流血的手臂，看着眼前彻底异化、随时可能再次扑上来的小石头，看着不远处被黑潮侵蚀、生死不知的春娘，看着礁石滩上彻底鲛化、引发这一切的阿鲛，还有那在堤坝缺口处疯狂肆虐的巨鲲……一股沉重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压垮。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正准备再次扑向楚舟的小石头，身体猛地一僵！他布满鳞片的额头上，靠近眉心的地方，皮肤突然剧烈地鼓胀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那鼓包迅速隆起，变得圆润，在周围青灰色鳞片的映衬下，竟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珍珠般的质感！
啵！
一声轻微的、如同水泡破裂的声响。
那颗“珍珠肉瘤”彻底顶破了他额头的皮肤！圆润，光滑，约莫有成人拇指指肚大小。它静静地镶嵌在小石头布满鳞片的额头上，诡异而突兀。
下一刻，一点微弱的、却无比纯粹的蓝色光芒，从那颗珍珠肉瘤的核心幽幽亮起。那光芒，柔和、清冷，带着一种楚舟无比熟悉的、仿佛能涤荡一切污浊的海洋气息——正是阿鲛平日采珠时，手中明珠所散发出的、独一无二的湛蓝辉光！
海风里那股子驱不散的咸腥味儿，到了这佛郎机人的大船上，愣是给腌出了另一种更冲的调调——混着陈年木料味儿、劣质香料味儿，还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船舱深处捂馊了的腌肉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楚舟跟着个穿着紧巴巴红褂子、腰板挺得像根桅杆似的佛郎机卫兵，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往这艘“金枪鱼号”的艉楼里钻。脚下这甲板，擦得倒是锃亮，能照见人影儿，可总透着一股子虚头巴脑的劲儿。
“楚先生，这边请！我们提督大人，可是久仰您的大名了！”一个穿着绸缎袍子、头发却卷得像滩涂上刚扒拉出来的海蛎子似的汉人翻译，堆着满脸的笑迎上来，那笑容跟刷了层桐油似的，又亮又假。他引着楚舟穿过一道挂着厚厚绒布帘子的舱门。
里头豁然开朗，跟外头那腌臜劲儿简直两个天地。地上铺着厚实的、花纹繁复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陷脚。一张长得能躺下四五条大汉的硬木桌子摆在正中，擦得油光水滑，能当镜子使。桌子正中间，还煞有介事地摆着个亮闪闪的银盘子，里头堆着些楚舟叫不上名字、颜色红红绿绿、看着就不像能吃的果子。墙壁上挂着几幅画，画里头的人儿一个个袒胸露背，跟刚捞上岸的剥皮鱼似的，楚舟只扫了一眼就赶紧挪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