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蟹笼谍影
晨雾未散，楚舟蹲在滩涂边翻检蟹笼，指尖沾着咸腥的露水。昨夜新下的藤壶黏液还黏在竹篾上，扯出几缕银丝。"阿舟哥，西滩那边来了几个生面孔！"春娘挎着鱼篓小跑过来，裙角沾满泥点，"说是漳州来的渔贩，要买咱的蟹田青蟹。"
楚舟眉头一跳。自打推行"蟹稻共生"的法子，螺壳村的青蟹因着壳硬膏肥，在沿海几州都打响了名号。可漳州离这儿少说三百里海路，这节骨眼上门......他捻了捻指尖黏液，忽然笑了："走，会会去。"
西滩码头上，三个短打汉子正蹲在船头啃炊饼。领头的是个黑脸膛的疤面汉子，一见楚舟便咧开满口黄牙："楚老板！俺们可算寻着真佛了！"他拍拍身旁的木桶，里头十几只青蟹正张牙舞爪，"您瞧瞧，这品相比泉州市舶司贡蟹都不差！"
楚舟瞥见桶沿沾着的半片枯海藻，眼神微闪。那海藻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靛蓝色——分明是黑水船帮老巢"鬼牙礁"特有的血藻。他面上不显，笑着拱手："贵客抬举了，不知要订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疤脸汉子掏出一锭官银拍在船板，"现钱现货，绝不赊账！"
春娘刚要接话，楚舟却按住她手腕："巧了，今早刚起笼两百斤。劳驾几位随我去蟹田验货？"他转身时袖口微抖，一包碾碎的海葵粉悄无声息落进蟹桶。
蟹田里竹篱交错，楚舟引着三人穿行其间。疤脸汉子盯着篱笆上缠绕的发光海藻，喉结滚动："这藻灯......"
"防贼的。"楚舟随手扯断一截，藻丝断裂处渗出荧蓝汁液，"沾衣三日不褪色，最适合抓些偷鸡摸狗之辈。"身后传来一声呛咳，三个"渔贩"同时缩了缩脖子。
验货时出了岔子。疤脸汉子刚掀开蟹篓，里头突然窜出只碗口大的青蟹，铁钳似的螯足直扑他面门！"娘的！"汉子抄起网兜要罩，那蟹却似通了人性，钳子一扭竟夹住他裤腰带。
"快松手！这是种蟹！"楚舟急吼。春娘已经背过身去憋笑——今早她亲眼见楚舟给这蟹喂了醉虾，此刻那蟹正发酒疯似的扯人裤子。
众人七手八脚按住螃蟹时，楚舟"不小心"碰翻了海葵粉。细碎的粉末随风飘散，沾在三人汗湿的后颈。疤脸汉子突然僵住，瞳孔泛起诡异的青灰色。
是夜，楚舟蹲在礁石后啃鱼干。潮声里混着细碎的脚步声——三个黑影正摸向蟹田。领头的疤脸汉子举止僵硬，脖颈后鼓起鸡蛋大的脓包。
"来了。"楚舟戳戳身旁的阿鲛。哑女指尖寒光一闪，淬毒的鱼骨针已扣在掌心。
黑影们刚摸到竹篱，突然集体抽搐着栽倒。楚舟举着火把凑近，只见三人脖颈后的脓包破开，钻出密密麻麻的透明小虾——正是他用海葵毒培育的"傀儡虾"。这些毒虾能寄生人脑，叫人浑浑噩噩吐真言。
"说！黑水船帮派你们来作甚？"楚舟踢了踢疤脸汉子。
"偷......偷蟹笼......"汉子眼神涣散，"大当家说......要养渊族......"
话音未落，阿鲛突然扑上来推开楚舟。一支淬毒弩箭擦着她发梢钉入沙地！礁石后窜出五六个黑衣人，领头的手持连弩冷笑："楚老板好手段，可惜......"
"可惜你祖宗托梦没教全活儿！"楚舟扬手撒出把蛤蜊粉。黑衣人正要讥笑，忽觉脚底发黏——不知何时潮水涨上来，滩涂上竟布满胶状黏液！
"跑啊！接着跑！"楚舟拽着阿鲛跳上竹筏。月光下，整片滩涂宛如巨型捕蝇纸，黑衣人越是挣扎陷得越深。有个机灵的想脱靴逃生，却被潜伏的彩虹虾虎鱼群围住脚趾——这种鱼最嗜人血。
混乱中，春娘从疤脸汉子怀里摸出封火漆密信。扯开时，半片青铜鳞甲当啷落地。楚舟捡起来对着月光细看，鳞甲纹路竟与阿鲛颈后的疤痕一模一样！
"唔！"阿鲛突然捂住额头踉跄后退。楚舟扶住她时，瞥见她瞳孔深处闪过渊族符文。礁石后传来垂死的呓语："蓬莱......有鼎......叛徒......血祭......"
潮水漫过黑衣人最后一声惨叫时，楚舟把青铜鳞甲揣进怀里。春娘盯着他欲言又止，却见这素来嬉皮笑脸的渔郎，眼底凝着从未有过的寒意。
"明天加造三百个毒蟹笼。"他踩熄火把，"要那种夹不断腿不撒口的。"
东天泛起鱼肚白时，最早起网的渔民发现，西滩礁石上钉着三张完整的人皮。潮水冲刷着皮上刺青——正是黑水船帮的骷髅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