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密钥倒戈
夜半膏窖里传出的那声凄厉惨叫，如同丢进滚油锅里的冷水，瞬间炸醒了整个渔场。鳞化流民眼球被硬生生挤出眼眶的恐怖景象，像最恶毒的诅咒，在每一个听到传闻的人心头蒙上了厚厚的阴影。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饥饿与绝望的温床上疯狂滋长。
楚舟站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海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左臂机关骨深处传来阵阵细微的、如同蚁噬般的麻痒感，那是之前深渊巨蟹断肢蒸汽带来的异样，似乎在缓慢地“滋养”着这非人的部分。他无暇细究，目光死死锁在远方海天相接之处。
那片海域，正被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黑暗所吞噬。
那不是寻常的夜，也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阴云。那是一种纯粹、粘稠、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墨色”！它如同拥有生命的巨大阴影，正从归墟之门的方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渔场海岸线无声地蔓延、推进！所过之处，连汹涌的海浪都仿佛被冻结、吞噬，变得死寂无声。
黑潮！真正的、吞噬一切的渊族黑潮！远比归墟之门喷吐的污秽更加致命！它像一个巨大的、贪婪的黑色巨口，即将把整个渔场，连同这片土地上所有挣扎求生的生灵，一口吞下！
渔场里，绝望的死寂被彻底打破。哭喊声、祈祷声、绝望的咒骂声、孩童惊恐的啼哭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一片末日降临的悲鸣。人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盲目地奔跑、推搡，却又不知该逃向何方。李大壮吊着依旧发黑的胳膊，带着还能动弹的护卫队声嘶力竭地维持着秩序，但在灭顶之灾的阴影下，人力显得如此渺小。
“头儿！怎么办？！那鬼东西…太快了！”赵先生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楚舟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怀里还揣着那冰冷的“楚氏生物”瓶子和春娘的发簪，左臂的异样感与眼前吞噬天地的黑潮形成诡异的对比。父亲…渊族…阿鲛…这些谜团尚未解开，难道就要葬身于此？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渔场外围，那片由投奔而来的流民和溃散海寇混杂而成的、秩序混乱的临时营地边缘，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骚乱！
“站住！什么人？！”
“妈的！佛郎机鬼！他们想干什么？！”
“拦住他们！”
伴随着几声火绳枪特有的、沉闷却极具威慑力的爆响和护卫队员的怒吼，一小队人马如同锋利的锥子，硬生生从混乱的人潮中冲杀了出来，直扑楚舟所在的瞭望台方向！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穿着佛郎机人标志性的紧身皮甲和半身胸甲，但原本锃亮的甲胄上此刻布满了泥污和干涸的血迹，头盔也不知所踪，露出一头被汗水浸湿的棕色卷发和一张因极度愤怒与焦急而扭曲的络腮胡脸。
正是佛郎机提督的那位副官——卡洛斯！
他身后跟着的，是大约二十来个同样狼狈不堪、但眼神凶狠决绝的佛郎机火枪手。他们端着已经重新装填好的火绳枪，枪口冒着青烟，显然刚刚强行开路时开了火。几个试图阻拦的渔场护卫队员捂着流血的伤口倒在一旁。
“保护头儿！”李大壮目眦欲裂，带着人就要冲上去拦截。
“等等！”楚舟猛地抬手，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冲在最前面的卡洛斯。他看到对方眼中那燃烧的怒火，绝非冲着自己而来，那怒火深处，更藏着一股近乎疯狂的绝望和不顾一切的决绝。
卡洛斯在距离瞭望台十几步的地方猛地停下，胸膛剧烈起伏，他无视了周围指向他的鱼叉和愤怒的目光，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楚舟，用生硬但异常清晰的大夏官话嘶吼道：“楚！听着！我们没有时间了！”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高高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