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净海残章
海风裹着咸腥气扑在楚舟脸上，他蹲在滩涂边，指尖捻了把珍珠粉，对着月光细细比对古籍上的阵法图。身后传来“嘎吱”一声，老渔民赵四扛着半筐牡蛎壳凑过来，咧嘴一笑：“楚老板，这阵图画得跟渔网似的，能兜住黑潮？”
“赵叔，这叫‘七星镇渊阵’。”楚舟用蚌壳在沙地上划出一道弧线，珍珠粉簌簌落下，在月下泛着微光，“您当年不是说，月圆夜往海里撒珍珠粉能引鲛人上岸？”
“那是哄娃的！”赵四挠了挠满是盐霜的胡子，突然瞪圆了眼，“哎哟，这粉里掺了碎贝壳？我说怎的闪得晃眼......”
楚舟憋着笑往他筐里塞了把荧光藻：“待会跳驱邪舞，您戴这个。”说着举起个贝母面具，眼洞处还歪歪扭扭镶了两片蛤蜊壳。
酉时三刻，潮水褪到最低处。七十二名渔民头戴贝母面具，赤脚踏在珍珠粉绘就的阵纹上。海螺号声一起，众人甩开膀子跳起驱邪舞，腰间挂的铜铃叮当作响。几个渔童蹲在礁石上学样，把裤腿卷到膝盖，扭腰摆臀唱起童谣：“月洗沧海哟，渊魂归寂啰——哎！春娘拧我耳朵！”
“小兔崽子，祭坛上的贡品也敢偷吃？”春娘提着根晾衣竹竿追得渔童满滩跑，裙摆溅满泥点。阿鲛抱着陶罐从旁经过，见状悄悄往孩子手里塞了块鱼干，眼角弯成月牙。
楚舟趁机溜到祭坛中央，将最后一把珍珠粉洒在阵眼。月光忽地凝成光柱，顺着阵纹游走，所过之处黑潮如遇沸汤，嘶嘶蒸腾起青烟。渔民们见状跳得更卖力了，赵四的草鞋甩飞出去，正砸中偷吃供果的渔童后脑勺。
“成了！”楚舟攥紧拳头。系统光幕在眼前弹出：「污染率下降至85%」，他刚要松口气，脚下祭坛突然剧烈震颤。
“咔啦”一声裂响，青石板崩开蛛网纹。阿鲛手中的陶罐跌落，乳白珍珠滚入裂缝，转瞬被涌出的黑液吞噬。“退后！”楚舟拽住阿鲛手腕疾退，却见裂缝中升起半截青铜鼎枢，鼎身缠满血藻触须，宛如巨蟒吐信。
“这不是上个月捞的腌菜坛子吗？”赵四抄起鱼叉就要捅，被春娘一竹竿敲在膝窝：“睁眼瞧瞧！那鼎耳上刻的可是镇海纹！”
血藻触须猛然暴涨，缠住阿鲛脚踝将她拖向鼎枢。楚舟扑过去抓住她胳膊，触须上的黏液灼得掌心发烫。混乱中，他瞥见某根触须内侧烙着串古怪符号——TZ-01。
“抓紧！”楚舟额角青筋暴起。这符号他太熟悉了，幼时高烧不退，阿爹请的西洋大夫在药瓶上贴过同样的编号。记忆碎片在脑中翻涌，他一时失神，竟被触须拽得一个趔趄。
“楚舟！”阿鲛突然挣开他，反手抽出簪子刺入触须。黑血喷溅在她颈间疤痕上，竟发出烙铁淬火般的“滋啦”声。鼎枢内传出凄厉尖啸，血藻触电般缩回，裂缝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
系统光幕炸开血色警告：「污染率飙升至95%」，整个界面忽明忽暗，最后崩裂成乱码。楚舟抹了把脸上的黑血，转头看见赵四正抡着咸鱼干抽打触须残渣，嘴里骂骂咧咧：“腌透的海蜇皮都比这玩意儿劲道！”
月光被黑云吞没，滩涂上只剩贝母面具的荧光幽幽发亮。阿鲛倚着半截石柱喘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间疤痕。楚舟盯着掌心溃烂的灼痕，突然抓起装珍珠粉的陶罐砸向鼎枢。
“哗啦”一声，珍珠粉混着黑血糊住鼎纹。已经缩回裂缝的触须突然痉挛，鼎枢轰然坠入深渊，震起三丈高的浊浪。
“楚老板，你这招叫珍珠打狗？”赵四拎着半条咸鱼凑过来，鼻尖还粘着荧光藻。
楚舟望着逐渐闭合的裂缝，嘴角扯出苦笑。海风送来渔童新编的童谣，在破碎的祭坛上悠悠回荡：“月洗沧海哟，楚哥砸鼎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