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藻田画卦
滩涂上的晨雾还没散尽，楚舟就带着十几个渔民蹲在浅水区比划，手里的竹竿在泥地上画得吱吱响。
"东家，咱这八卦阵画得比王三刀脸上的褶子还密实！"赵老四用草绳扎紧裤腿，一脚踩进及膝深的海水里，"就是这巨藻苗插下去，真能长成棋盘样？"
楚舟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泥点子，拎起竹筐里的藻苗晃了晃："您老就当在给龙王下棋，横竖八道沟，隔三尺插一株。"说着往泥里戳进根藻苗，青褐色的叶片立刻随着潮水舒展，"瞧见没？这巨藻最喜群生，等长成了......"
话音未落，滩涂西头突然传来孩童尖叫。七八个光屁股娃子连滚带爬地扑过来，领头的小栓子裤衩上还挂着只青蟹："舟、舟哥！棋盘吃人啦！"
楚舟拎起哭出鼻涕泡的娃子细问，才知这群皮猴把藻田当迷宫耍，结果退潮时被困在巨藻丛里。最要命的是，他们撞见条搁浅的幼年海豚，正卡在两丛巨藻间扑腾。
"造孽哟！"春娘挎着鱼篓从晾晒场赶来，见状就要往藻丛里冲，"这白海豚可是龙王爷的坐骑......"
"春婶且慢！"楚舟一把拽住妇人衣袖，抄起腰间骨笛，"这巨藻根须缠人，您这身新裁的葛布衣裳可经不起扯。"说着扭头冲赵老四喊："四叔，带人去拆东边第三条沟的竹栅！"
潮水退得急，藻田里已现出纵横交错的沟壑。楚舟踩着湿滑的泥地往前摸，远远望见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小海豚约莫五尺长，背鳍卡在藻茎间，尾鳍拍得泥水四溅。
"乖，别怕。"楚舟从鱼篓摸出条新鲜鲭鱼，蹲在离它三尺处轻声哼起渔谣。骨笛凑到唇边，吹的却是现代驯兽课学来的安抚哨音。
海豚黑溜溜的眼珠转过来，突然昂头发出一串嘹亮鸣叫。楚舟正要靠近，脚下泥地突然塌陷，整个人"噗通"栽进齐腰深的水坑。
"东家！"随后赶来的阿鲛急得要去拽他，却被楚舟摆手制止。只见那海豚趁他摔倒的空当，竟扭着身子往反方向钻，尾鳍"啪"地甩起团泥巴，正糊了楚舟满脸。
"好你个小白眼狼！"楚舟抹了把脸笑骂，"请你吃鲭鱼，你请我吃泥......"
话没说完，拆栅的渔民突然欢呼。东侧藻丛应声分开，海水"哗"地灌进沟渠。小海豚借势一个摆尾，泥鳅似的滑向深水区，临了还叼走楚舟手里的鲭鱼。
"舟哥快看！"小栓子突然指着海豚消失的方向尖叫。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半枚玉螺正随浪起伏。
楚舟涉水捞起玉螺，脸色骤变。螺口渗出的黑液沾手刺痛，凑近闻竟有股铁锈味。正要细看，赵老四扛着竹竿凑过来："哟，这螺壳够亮的，能抵三文钱......"
"都别碰！"楚舟突然厉喝，吓得老渔民竹竿差点脱手，"烦劳四叔跑趟盐田，把这几日晒的海藻灰全取来。春婶，劳您带着娃子们退到滩涂外。"
众人虽不明所以，但见楚舟面色凝重，都麻利动起来。阿鲛默默解下腰间鱼篓，掏出蚌壳舀水冲洗楚舟手上的黑液。
"是上回那种......"哑女沾水在礁石上画了个扭曲的符文。楚舟盯着玉螺内壁若隐若现的纹路，突然想起第二卷沉船里见过的渊族标记。
"东家！灰来了！"赵老四推着板车疾奔而来，车斗里冒着热气的海藻灰簌簌洒落。楚舟抓把灰按在玉螺上，黑液遇灰竟"滋啦"冒起白烟，空气里顿时弥漫着腐臭。
围观渔民齐齐倒退两步，小栓子他娘直接念起驱邪咒。楚舟却盯着烟柱形状若有所思——这分明是硫化氢遇碱的反应，古代哪来的......
"龙王爷发怒啦！"不知谁喊了嗓子，人群顿时骚动。楚舟赶紧举起玉螺高喊："莫慌！这是海底热泉涌上的矿毒，用海藻灰就能克它！"
说着示范性地把玉螺埋进灰堆，转头吩咐："劳烦各位把今日收的巨藻苗，每丛根须都裹层海藻灰再种。四叔，潮沟往东再挖三道，引淡水冲这片的淤泥。"
待人群散去做工，楚舟摸出贴身收着的青铜残片。这是上月在沉船里找到的渊族遗物，此刻正与玉螺产生微妙共鸣。阿鲛突然扯他衣袖，沾水在礁石上急画——扭曲的线条渐渐组成个狰狞的爪印，正是第二卷出现过的三趾痕迹。
"楚大哥！"春娘气喘吁吁跑来，怀里抱着个陶罐，"你让盯的盐田出怪事了！今早晒的盐堆......自己凝成人形了！"
楚舟手一抖，玉螺"当啷"掉进灰堆。罐口露出的盐人不过巴掌大，眉眼却栩栩如生，右手还保持着指天的姿势。更诡异的是，盐人胸口嵌着片鱼鳞，鳞上沾着同样的黑液。
"舟哥！舟哥！"西边又传来呼喊。负责清理潮沟的渔民举着个竹篓奔来，篓里几尾翻肚的银鱼正泛着诡异蓝光，"刚挖通的沟里漂来这些，您快瞧瞧！"
楚舟望着盐人指天的方向，正是计划中要扩建的深海养殖区。海风掠过藻田，巨藻叶片沙沙作响，竟似在催促什么。他摸出骨笛吹了个长音，决定今晚就去找里正商量——那处"意外"发现的青铜祭坛，恐怕不能再瞒着了。
"东家！"赵老四突然指着海面惊叫。方才放归的海豚去而复返，嘴里赫然叼着条尺长的怪鱼——鱼身布满肉瘤，眼眶里蠕动着半透明触须。
楚舟接过怪鱼时，系统界面在脑海疯狂闪烁。这次没有机械音，只有铺天盖地的血色涟漪，最终凝成他穿越前在实验室见过的警示标志。玉螺、盐人、怪鱼在眼前重叠，拼出个毛骨悚然的真相：深渊污染，已经开始变异海洋生物了。
"阿鲛，帮我把里正请来。"楚舟攥紧骨笛，转头对春娘苦笑："春婶，劳您再跑趟腿——跟村巫借的朱砂，怕是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