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盐霜谜图
咸腥的海风卷着盐粒子扑进盐仓,楚舟蹲在地上,指尖捻起一撮泛着青光的盐霜。老盐工王伯举着油灯凑过来,灯油在风里晃出几道扭曲的影子,把地上那滩蛇形盐渍映得活像条蜕皮的蛟龙。
"这腌臜货色,画符都比村头张瞎子强。"王伯啐了口唾沫,枯树皮似的手指点在盐渍缺角处,"楚小哥瞧这儿,缺了块蟹钳大的地方,倒像是被狗舌头舔过。"
楚舟摸出个竹筒,牡蛎粉簌簌落在盐渍上。月光恰从仓顶破洞漏进来,青白粉末遇光竟泛起荧蓝,原本杂乱的纹路瞬间清晰——数十道箭头直指渔场各处要害,还有个扭曲的"祭"字压在祠堂方位。
"黑水船帮倒是贴心,连进攻时辰都标在潮汐线上。"楚舟用竹签戳了戳"祭"字旁的血色月牙,"三日后大潮夜,这是要拿咱们渔场当祭品呢。"
仓外忽然传来窸窣响动,楚舟反手甩出竹签。"哎哟"一声惨叫,门缝里跌进个捂屁股的渔童,正是整天在滩涂疯跑的虎子。
"楚哥你扎人比海胆还毒!"虎子龇牙咧嘴拔出竹签,突然瞪圆了眼,"这盐画会发光!莫不是海龙王给咱留的藏宝图?"
王伯抄起盐铲作势要打:"小猢狲再嚷嚷,明日就让你爹拿你腌咸鱼!"转头又忧心忡忡,"祠堂密室二十年来没人敢进,当年陈阿婆..."
话没说完,仓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楚舟拽着两人就地一滚,三支淬毒弩箭"哆哆"钉在方才蹲着的地方。虎子吓得打嗝,手里竹签啪嗒掉在盐渍缺角处。
"倒是省了找钥匙的功夫。"楚舟盯着被竹签戳开的暗格,里头躺着半块泛绿的青铜残片。月光落在锈迹斑斑的鼎盘上,竟在墙面投出幅诡异画卷——血衣女子被铁链锁在礁石上,浪涛里浮着密密麻麻的青铜鼎影。
虎子突然"啊"地蹦起来:"这姑娘颈后的疤,跟阿鲛姐洗衣时露出来的..."话到一半被王伯捂住嘴,老盐工的手抖得筛糠似的。
楚舟摸出随身带的珍珠粉撒向鼎盘,血祭图顿时多了几行小字。还未细看,仓外骤然响起尖锐的骨哨声,此起彼伏的脚步声转眼围住盐仓。
"黑水崽子来得倒快。"王伯抄起盐铲抵住门板,"楚小哥带虎子从地窖走,我这把老骨头..."
"要腌咸鱼也得挑条肥的。"楚舟突然掀开墙角腌缸,酸臭的汁水泼了满地。他拽着两人退到暗格旁,摸出火折子往湿漉漉的地面一丢——浸了鱼油的盐霜"轰"地窜起半人高的蓝火,整个盐仓瞬间笼在诡异火光中。
门外顿时炸了锅:"娘的!盐仓走水了!""快找水龙!"
趁着混乱,楚舟一掌拍在暗格机关上。地面悄无声息裂开条缝,三人顺着滑腻的牡蛎壳暗道直坠而下。虎子刚要尖叫,嘴里被塞了团咸腥海草——正是王伯常年揣在怀里的零嘴。
暗道尽头渗着潮湿的霉味,青铜鼎盘在楚舟怀中突然发烫。转过最后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十丈见方的密室里,整面东墙嵌着块与鼎盘严丝合缝的凹槽。
"二十年前那场海祭..."王伯突然颤声指着墙上斑驳壁画。画面里被铁链锁着的女子换了张脸,赫然是年轻时的陈阿婆!海浪中浮沉的青铜鼎却与今日所见分毫不差。
楚舟将鼎盘按进凹槽的瞬间,整面墙的藤壶突然簌簌脱落。月光从头顶气孔漏进来,在墙面拼出幅会动的画卷——历代圣女被铁链拖入海眼的场景循环往复,最后定格在阿鲛浣衣时露出颈后疤痕的画面。
"要了亲命了!"王伯突然指着开始渗水的墙角,"黑水崽子在往密道灌海水!"
虎子扒着墙缝往外瞧,吓得一屁股坐进水里:"好、好多背着气葫芦的黑影!"
咸涩的海水转眼漫到腰际,楚舟却盯着随水位上升逐渐清晰的墙根刻字——"鼎盘归位日,血纹现世时"。他突然拽过虎子的手,竹签在少年指尖飞快一戳。
"楚哥你疯..."虎子的惨叫戛然而止。血珠滴在鼎盘瞬间,整面墙轰然翻转,露出条向上的石阶。海水倒灌的轰鸣声中,隐约传来黑水匪徒的咒骂。
三人连滚带爬冲出密室,竟是从祠堂供桌底下钻了出来。虎子抱着流血的手指欲哭无泪:"早知要放血,该带条八爪鱼来..."
供桌上的海神像突然"咔嗒"转动头颅,藏在神龛里的半卷古画啪地掉在楚舟脚边。画上女子立在千帆之间,脚下海浪里沉着七尊青铜鼎——正是盐仓地面那幅血祭图的完整版!
"楚哥!鼎盘在发光!"虎子突然指着供桌。嵌在桌面的青铜残片正与楚舟怀中的鼎盘共鸣,一缕血线顺着鼎纹缓缓流向供桌下的暗道。
王伯突然想起什么,哆嗦着去翻祠堂族谱:"陈阿婆的忌日...就是三日后大潮夜!"
远处传来第一声潮汛,楚舟攥紧古画残卷。月光掠过他腰间晃动的鱼骨坠子,在墙面投出个扭曲的"渊"字。
"这位爷,新晒的头茬盐,掺了珍珠粉的。"春娘将竹筐往礁石上一撂,盐粒簌簌滚到那戴斗笠的男人脚边,"可比官盐细嫩,抹伤口都不带疼的。"
斗笠下传来声嗤笑:"珍珠粉?寡妇门前是非多,莫不是拿蚌壳灰糊弄人?"那人抬脚碾碎盐粒,露出手背上狰狞的刀疤,"我要的可是足斤足两的货。"
春娘袖口里的手攥紧渔刀,面上却笑得像朵盐碱滩上的野葵花:"瞧爷说的,奴家守着盐田过活,最恨以次充好的腌臜货。"她故意掀起筐底,让日头把盐粒照得晶亮,"您摸摸,这细得跟琉球来的雪糖似的。"
刀疤男终于蹲下身,指尖刚沾上盐粒,春娘突然扬手将整筐盐泼向他面门。"腌瞎你狗眼!"盐粒混着珍珠粉迷了对方双眼,她反手抽出渔刀就往男人脖颈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