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涡镜双生
楚舟那声裹挟着无尽悲怆与暴怒的咆哮，如同受伤龙王的怒吼，震得归墟海域翻滚的迷雾都为之一滞！他双臂肌肉坟起，全身的力量、血脉的悲愤、连同掌心烙印那被银血刺激得滚烫的共鸣，尽数灌注于手中那柄青铜巨戟！
“开——！！！”
戟尖狠狠刺入流淌银血的门缝，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青铜巨门剧烈震颤，裂纹如同活蛇般疯狂蔓延！粘稠的银血被戟锋撕裂、挤压，喷溅在楚舟脸上、身上，冰冷刺骨，带着浓烈的铁锈腥气！
然而，门扉厚重如天堑！仅凭一人一戟，纵然有巨鲲断尾化戟的悲壮加持，也难撼其分毫！门后那缠绕阿鲛（楚璇）的血色锁链传来的冰冷与绝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楚舟的意志。父亲的残躯、核爆蓝光中浮现的渊族魔纹…所有画面在脑海中疯狂交织！
就在他力竭绝望之际——
嗡——！！！
一股浩瀚、纯粹、却又带着毁灭气息的恐怖能量波动，毫无征兆地跨越了时空的壁垒，如同九天银河倒灌，轰然降临此方海域！是父亲以生命为代价点燃的、那束洞穿实验室穹顶的聚变蓝光所蕴含的、失控的核爆能量！
这股毁灭性的能量并未直接冲击归墟之门，而是如同受到了某种无形巨网的牵引，疯狂涌向渔场方向！
渔场，潮生阵核心。
巨大的阵眼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蓝光！覆盖阵眼的珍珠藻网剧烈震颤，表面流转的光晕瞬间亮得刺眼！那些被巨鲲脂肪修补的裂缝处，凝固的油膏如同融化的黄金，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股来自异时空的毁灭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被潮生阵这玄奥的古阵贪婪地、强行地吸纳、转化！整个阵法的青铜纹路如同通了电的灯带，光芒从核心阵眼处，沿着铺设的巨藻纤维网络，如同燎原之火般，向着四面八方、向着大海深处疯狂蔓延！速度之快，在昏暗的天光下形成了一张覆盖近海的、巨大而明亮的蓝色光网！
“老天爷！阵…阵活了！”正在方舟附近清理废墟的老黄头猛地抬头，被那瞬间亮起的、覆盖视野的蓝光惊得烟杆掉地。
“看阵眼！”二狗子指着核心位置，声音都变了调。
只见那被珍珠藻网覆盖的阵眼处，原本平静的水面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巨石！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毫无征兆地形成！漩涡中心深不见底，漆黑如墨，边缘却被狂暴的蓝色能量映照得一片通明！高速旋转的海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海底巨兽在咆哮！
更令人骇然的是，在那漩涡中心深邃的黑暗之上，狂暴旋转的蓝色水流，竟如同最上等的琉璃镜面，清晰地映照出两幅截然不同、却又诡异相连的光影！
漩涡左侧，光影显现的是一片充斥着毁灭与混乱的景象：扭曲断裂的金属管道冒着电火花，破碎的仪器零件四处散落，空气仿佛都在高温下扭曲！光影的中心，一个穿着样式古怪紧身衣、面容与楚舟有七八分相似、却更显年轻冷峻的青年（现代楚舟），正站在一个布满裂痕、闪烁着刺目蓝光的巨大金属卵前，双手在布满按钮的操作台上飞速敲击！他额头青筋暴起，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眼神却死死盯着金属卵裂口处喷涌出的、蕴含渊族魔纹的毁灭蓝光！那专注、焦急、决绝的神情，与此刻伏在巨鲲背上、血战青铜门的楚舟，如出一辙！
漩涡右侧，光影展现的则是惊涛骇浪、死气弥漫的归墟战场：顶天立地的青铜巨门布满裂痕，粘稠的银血从门缝渗出！一头断尾的银灰色巨鲲在翻滚的黑潮中悲鸣挣扎！巨鲲背上，浑身浴血、面目狰狞的楚舟（古代），正双臂贲张，死死攥着一柄青铜巨戟，戟尖深深刺入流淌银血的门缝！他仰天咆哮，眼中是滔天的怒火与悲怆，仿佛要将那青铜门连同整个归墟都捅个对穿！
两幅光影，隔着狂暴的漩涡水流，如同双生镜面，同时呈现在所有仰望漩涡的渔民眼前！
“海…海龙王显灵了！开眼了！”一个老渔民噗通跪倒在地，对着漩涡连连叩拜，浑身颤抖。
“不是龙王！是…是楚小哥！”王婶子指着漩涡右侧那浴血奋战的身影，失声叫道，“那是楚小哥在跟鬼门拼命！”
“左边那个…那个也是楚小哥？”二狗子使劲揉了揉眼睛，看着漩涡左侧那在废墟中与恐怖蓝光搏斗的陌生青年，“衣服怪模怪样…可那眉眼，那神情…错不了！就是楚哥！两个楚哥？！”
“神迹！这是神迹啊！”李寡妇激动得语无伦次，“定是海神老爷看楚小哥拼命，显了分身来助阵！”
老黄头没跪，他死死盯着那狂暴旋转的漩涡镜面，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不懂什么量子纠缠，但他活了快一辈子，在海上见过无数奇景怪事。他隐隐觉得，这并非神灵显圣，而是某种更深奥、更本质的…联系？就像渔网上的两个绳结，隔着再远，扯动一头，另一头也会跟着动？这漩涡，就是把隔着天涯海角的两个“绳结”给照出来了？
“看！他们在动！”春娘抱着小石头，指着漩涡惊呼。
只见漩涡左侧光影中，那现代楚舟猛地按下操作台最后一个按钮，随即被汹涌而出的蓝光冲击波狠狠掀飞！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撞向残破的墙壁！
几乎在同一刹那，漩涡右侧光影中，古代楚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刺入门缝的戟身猛地一震！一股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顺着戟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崩裂，鲜血直流！身下的巨鲲也发出痛苦的哀鸣！
两个时空的楚舟，隔着狂暴的漩涡镜面，仿佛承受着同一股力量的冲击！一个被能量波掀飞，一个被反震力重创！动作、神态、承受的痛苦，完美同步！
“楚哥！”“楚小哥！”渔民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发出惊恐的呼喊。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狂暴旋转的漩涡中心，蓝光猛地一阵剧烈闪烁、扭曲！仿佛能量传输到了某个极限节点！整个漩涡镜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光影瞬间变得模糊、破碎！
就在这光影破碎、即将消散的最后一瞬——
跪在地上的老渔民猛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二狗子张大了嘴巴，下巴差点掉下来。
老黄头瞳孔骤缩，死死掐灭了手中的烟头！
漩涡镜面中，那原本分处左右的两幅光影，在剧烈的扭曲波动中，位置…竟诡异地…互换了！
左侧，显现的不再是废墟蓝光，而是归墟黑潮、青铜巨门、浴血挥戟的古代楚舟！
右侧，映照的也不再是归墟战场，而是扭曲金属、毁灭蓝光、被冲击波掀飞的现代楚舟！
两个楚舟的身影，在漩涡的最后一瞥中，如同被无形之手调换，互换了位置！
下一秒，潮生阵吸纳的恐怖能量耗尽。覆盖海面的蓝色光网骤然熄灭。阵眼处那巨大的漩涡失去了能量支撑，发出不甘的轰鸣，转速急剧减慢，水面渐渐恢复平静。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缓缓消失的涟漪，和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的臭氧与海腥混合的气息。
所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望着恢复平静的阵眼水面，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光影互换前最后一幕带来的、深入骨髓的诡异与冰寒。
“换…换位子了？”二狗子声音干涩，带着哭腔，“楚哥他…他被打到那个鬼地方去了？！”
老黄头脸色铁青，弯腰捡起掉落的烟杆，手指却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看着归墟方向翻腾的迷雾，又看看恢复平静的阵眼，浑浊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恐惧的神色。
这海，这阵，这莫名的联系…比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风浪，都要邪性！
潮生阵眼漩涡中那诡异的光影互换，如同鬼魅的调包戏法，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目睹的渔民心头。二狗子哭丧着脸，扯着老黄头的袖子：“黄叔！楚哥…楚哥是不是被换到那个全是铁疙瘩和蓝火的鬼地方去了？他还能回来吗？”
老黄头没说话，只是吧嗒吧嗒地猛嘬着早已熄灭的烟锅，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归墟方向翻腾的灰雾，沟壑纵横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那光影互换带来的诡异感，比深海里最邪性的老水鬼传说还要瘆人。
归墟之门深处，母巢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