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渊族遗舟
海风带着咸腥，吹拂着渔场新建起的简陋议事草棚。棚内，一张巨大的、用湿润沙土堆砌的渔场沙盘占据了中心位置。楚舟、阿鲛、王伯、沧队长，以及人鱼族的墨鳞长老，围聚在沙盘旁。气氛凝重。
沙盘上，用不同颜色的贝壳、小石子、海草标记着渔场各处——盐田、贝类养殖区、河豚鱼塭、鳐鱼通讯点…还有一处用醒目的暗红色碎珊瑚标记的区域，正是上次发现青铜鼎耳、导致老赵受伤的位置。墨鳞长老苍老的手指，正点在那片暗红珊瑚上。
“…气息的残留，如同沉入深海的锈锚，指向更深处。”墨鳞长老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两块礁石在摩擦，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睛扫过楚舟和阿鲛，“那黑液的源头，与那暗红之血的碎片…同出一脉。它们在召唤…或者说，在指引一个沉眠之地。”
“沉眠之地？”楚舟追问。
“一艘船。”墨鳞长老的指尖在沙盘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距离渔场海岸线约十数里外、一片用深色海藻标记的复杂暗礁区，“一艘属于古老‘渊族’的沉船。岁月太久，连海族也几乎遗忘。但那些碎片的低语，唤醒了深埋的记忆。”他看向楚舟，“你们找到的，并非孤物。那船里，或许藏着更完整的答案，关于蓬莱，也关于…那鼎。”
楚舟的心猛地一跳。渊族！又是渊族！那艘沉船，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吗？
“长老，那地方暗礁密布，漩涡丛生，凶险异常啊！”王伯看着沙盘上那片狰狞的标记，面露忧色，“咱们的小船，怕是有去无回。”
“寻常船只，自然不行。”墨鳞长老的目光转向沧队长，“但若有人鱼引路，驾驭潮汐，避开最险恶的暗流漩涡，并非绝路。只是…”他顿了顿，“渊族之物，多伴机关险恶。船沉多年，其内如何，无人知晓。此行，需万分谨慎。”
楚舟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阿鲛和沧队长脸上：“蓬莱线索就在眼前，不去，心难安！沧队长，阿鲛，可愿同行？”
沧队长鱼尾一摆，激起几点水花，眼神锐利如刀：“长老有命，自当遵从！我挑选族中最善驭水、熟悉暗礁的战士随行！”
阿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站到了楚舟身边，眼神坚定。
准备了两日。楚舟和阿鲛乘坐的是一条特制的、船身加固、吃水极浅的狭长小艇。沧队长则带着四名最强壮的人鱼战士同行。他们携带的不是渔网，而是结实的绳索、撬棍、特制的防水火把（用鱼油浸泡密封的松枝束）、还有楚舟准备的一些对付水下机关可能用到的工具——几块厚实的木板、几根削尖的硬木杆、以及用坚韧海草绳编成的网兜。
在沧队长精准的导航和人鱼战士合力驾驭的平稳水流推送下，小艇有惊无险地穿过了那片如同怪兽利齿般的暗礁区。最终，在一处巨大的、被海藻和藤壶覆盖的礁岩遮蔽的深水凹地前停了下来。
海水在这里呈现出墨绿色，光线昏暗。沧队长示意停船，指着水下：“就在下面，那片巨大的阴影。”
楚舟和阿鲛戴上用打磨光滑的透明水晶片和防水皮革制作的简易“水镜”，深吸一口气，跟着沧队长和两名人鱼战士跃入冰凉的海水中。另一名人鱼战士则留在小艇附近警戒。
下潜。光线迅速变暗。冰冷的海水包裹全身。楚舟努力适应着水压，透过水镜，他看到下方朦胧的海床上，一个庞大而扭曲的阴影轮廓渐渐清晰。
那确实是一艘巨船！船体倾斜着深深扎入海床淤泥，大部分已被厚厚的珊瑚、海葵、藤壶以及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海洋生物所覆盖，像披上了一层诡异而斑斓的裹尸布。但暴露出的部分木质船骨，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乌黑色泽，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船首依稀可见一个狰狞的、类似某种多足海怪头颅的撞角轮廓，透着一股森然邪气。这绝非渔民或商船的模样！
沧队长游在最前，如同一条灵活的鲨鱼，他绕到船身一侧，指着靠近船底、一个被巨大礁石半掩着的破洞。那破洞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某种巨力撕裂，又像是被腐蚀穿透。洞口幽深，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
沧队长做了个“小心”的手势，率先从破洞钻了进去。楚舟和阿鲛紧随其后，另两名持着削尖硬木杆的人鱼战士警惕地护在左右。
船内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水镜外微弱的光线勉强勾勒出腐朽扭曲的舱壁轮廓。海水浑浊，漂浮着大量腐败的絮状物，散发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臭淤泥味。脚下是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腐殖质，踩上去软腻而危险。巨大的船梁如同巨兽的肋骨，在头顶交错，挂满了垂下的海草和不知名的胶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