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鲲舟破雾
海雾浓得像团发霉的棉絮，楚舟蹲在船头，往鲸油炉里又添了把晒干的马尾藻。炉膛“轰”地窜起半人高的蓝火，烫得他往后一蹦，险些撞翻身后晾着的咸鱼干。
“东家，您这‘蒸汽轮机’真不是灶王爷托梦教的？”船工老吴叼着竹烟斗，拿铁钳戳了戳青铜管道。那管子正“咕嘟咕嘟”往外喷白汽，活似条闹肚子的龙。
楚舟抹了把额头的汗，抬脚将偷啃咸鱼的狸花猫踹下甲板：“这叫科学！等会雾散了，让你见识什么叫‘鲲舟破浪三千里’......”话音未落，船身突然剧烈震颤，桅杆上挂的腌海带“啪嗒”砸在他头顶。
阿鲛从舱底钻出来，鲛绡裙摆还沾着机油，手里拎着个滴答黑液的铁桶：“第三根传动轴又锈死了。”她将铁桶往甲板一撂，桶里泡着的青铜零件叮当作响，“早说了该用鲛人泪混珍珠粉防锈，你非要试什么‘海泥涂层’。”
“我那是为了环保！”楚舟梗着脖子反驳，顺手捞起桶里泡发的海带塞进嘴里嚼。自打上个月误食毒藤壶产生抗药性后，他看什么都像备用粮。
浓雾中忽然传来尖锐的哨音，十几盏幽绿桅灯如鬼火般逼近。老吴烟斗“吧嗒”掉在甲板上：“黑水船帮的箭舟！他们桅杆上挂的......是活人？”
楚舟眯眼望去，只见对方船头绑着个手舞足蹈的胖子，腰间玉佩随着挣扎叮咚乱响——竟是上个月偷学腌鱼秘方被逐出村的赵账房！
“楚东家救命啊！”赵账房扯着嗓子干嚎，“他们说要把我做成腌肉引鲨鱼......”
阿鲛指尖已扣住三枚骨镖，楚舟却按住她手腕：“杀鸡焉用宰鲸刀？”他转身踹开舱门，扛出个半人高的陶瓮。掀开盖子，酸臭味熏得黑水海盗集体后退三步。
“接着！”楚舟抡圆胳膊将陶瓮抛向敌船。瓮身在半空炸开，淋了海盗们满头黏稠绿液——正是上个月研制失败的“海藻发酵面膜”。
“我的眼睛！这比辣椒水还辣！”
趁海盗乱作一团，楚舟抄起竹筒喇叭喊话：“赵胖子，不想变鱼饲料就唱《讨海经》！”
赵账房愣了片刻，突然扯着破锣嗓子开嚎：“正月里来采珠忙哟，龙王殿前借箩筐——”这渔村小调经他荒腔走板一唱，竟逼得海盗们纷纷捂耳跳海。老吴看得直咂舌：“好家伙，杀人不用刀啊。”
鲲舟借机突进，鲸油炉轰鸣着撞碎雾墙。晨光刺破云层的刹那，整片海域突然安静下来。楚舟扒着船舷探头，差点被眼前的景象惊掉下巴。
海面裂开一道百丈宽的缝隙，沸腾的泡沫中缓缓升起青铜巨鼎。鼎身缠满发光海藻，鼎耳缺了半截，正是他们在蛎山密室见过的那只！阿鲛忽然按住心口，鲛绡衣泛起血色波纹：“鼎里有东西在呼吸......”
楚舟顺着她视线望去，鼎内壁竟浮现出流动的海图，七大洲轮廓被腥红纹路侵蚀得支离破碎。他怀中的镇海鼎碎片突然发烫，系统提示音在脑内炸响：“生态修复1%，母巢污染99%，建议立即启动沧海之心......”
“启动个鬼！说明书都没看全呢！”楚舟骂骂咧咧地掏出血纹密布的左臂。自从上回被鼎耳划伤，这玩意就跟感染了似的天天变异，现在都能当指南针使了。
海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鼎内溢出粘稠黑雾。老吴指着雾中浮现的阴影，舌头直打结：“龙、龙王显灵了？”
“你家龙王长满触须还流酸水？”楚舟揪着老吴后领往后拽。一条裹着珊瑚礁的巨型触须破水而出，掀起的浪头差点拍碎桅杆。阿鲛甩出蛟绡缠住鼎耳，借力荡到鼎沿：“血纹共鸣！楚舟，用你的胳膊碰鼎身！”
“碰瓷也没你这么直接的！”楚舟嘴上骂着，人已经蹿上青铜鼎。掌心贴上鼎纹的瞬间，血纹如活蛇般游向缺口。海图上的红潮忽然倒流，系统发出刺耳警报：“侦测到母巢核心生物信号——滋滋——坐标锁定——”
剧痛让他险些栽进鼎里。混沌中，似有无数声音在颅内低语：“汝等......惊醒了祂......”再睁眼时，鼎内海图竟变成现代实验室的平面图，某个闪烁的红点正是他穿越前打翻培养皿的位置！
“东家！这玩意要沉了！”老吴的嚎叫把楚舟拽回现实。青铜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触须卷起的漩涡已逼近船尾。阿鲛斩断缠住螺旋桨的海草，鲛绡衣被酸液腐蚀得千疮百孔：“楚舟，赌不赌？”
“赌什么？”
“赌你的破炉子能烧出第二春！”她一脚踹在蒸汽阀门上。超载的鲸油炉发出垂死般的轰鸣，鲲舟如离弦之箭射向雾墙缺口。楚舟死死抱住滚烫的铜管，在颠簸中瞥见鼎耳上最后一道铭文——那分明是简体字的“小心轻放”。
“这特么是穿越快递吧？！”他的哀嚎淹没在海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