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鼎纹拓海
滩涂上飘着咸腥的海风，楚舟蹲在泥地里，手指摩挲着刚挖出的青铜鼎碎片。碎面上爬满蝌蚪似的纹路，被晨光一照，竟隐隐泛出潮涌般的流光。
"舟哥！我拓歪了！"
十二岁的渔童阿壳举着蚌壳蹦过来，半张脸糊满墨汁，活像只花脸猫。他手里的粗麻纸上，鼎纹被拓得七扭八歪，倒像是滩涂上乱爬的招潮蟹。
楚舟拎起麻纸对着日头细瞧，忽然笑出声："歪得好！你们看这纹路拐弯处——"他指尖戳在墨迹上，"像不像月圆时潮头打旋的模样？"
周围几个老渔民凑过来，沾着泥的手在衣襟上胡乱蹭两下，接过麻纸传看。最年长的陈伯眯起昏花老眼，突然"哎哟"一声，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潮汐图。羊皮卷上朱砂绘的浪纹，竟与鼎纹走势有七八分相似。
"了不得！"陈伯的烟杆在鼎片上敲得当当响，"早听说镇海鼎能调四海，敢情是把潮信刻在纹路里？"他说着从腰间解下装烧刀子的鱼鳔袋，仰头灌了一口，"要我说，咱渔场那九宫格该改成漩涡阵！"
这话引得众人哄笑。蹲着刮泥的渔妇春娘甩过一记眼刀："陈老头又喝马尿说胡话，九宫格用了三代人，哪能说改就改？"她手里蚌刀剐蹭鼎片的力道加重几分，溅起的泥星子正落在楚舟衣摆上。
楚舟也不恼，捡根树枝在湿泥上划拉："春娘姐你看，九宫格横平竖直，可潮水从来都是打着旋儿涨落。"树枝尖顺着鼎纹游走，画出一串连环涡纹，"若是把贝类养殖区改成漩涡状，留出潮沟给鱼虾回游......"
"成活率少说涨三成！"蹲在礁石上的阿鲛突然出声。她指尖抚过臂上疤痕，那里正随着鼎纹流光微微发烫。昨夜剖蚌取的珍珠还揣在她怀里，此刻隔着粗布衫透出些许温热。
说干就干。二十来个青壮渔民扛着竹竿下滩，按鼎纹走势插出螺旋形的界标。阿壳带着七八个半大孩子往竿梢系蛎壳灯，橙黄微光在渐暗的天色里连成蜿蜒的海蛇。
"左边第三竿歪了半掌！"陈伯站在礁石上吼，烟锅里的火星子随海风明灭，"当年我爹教插网阵......"
"您老省省力气吧！"春娘抹了把汗，将捆藤壶的草绳甩上肩头，"新阵成了请您喝鲻鱼粥！"
暮色四合时，最后一片藻田被改造成漩涡状。楚舟立在滩头望去，九曲回环的潮沟映着月色，宛如巨蚌吞吐的银涎。阿鲛忽然轻"咦"一声，指着正在退潮的滩涂——原本平整的沙地上，竟凭空冒出十几个酒盅大小的漩涡。
"成了！潮涡阵引着水流打转呢！"阿壳兴奋地要往滩上冲，被陈伯一把揪住后领。
老渔民浑浊的眼里闪着精光："慢着！你们听......"
细微的"咕嘟"声从地底传来，像是巨兽吞咽海水。楚舟抄起竹竿往最近的漩涡里一探，竿头突然传来巨力，险些将他拽倒。阿鲛眼疾手快甩出渔网缠住他腰身，七八个渔民跟着拽住网绳。
"底下有东西！"楚舟感觉竹竿捅到了硬物，腕子猛地发力向上一挑。
"哗啦"一声泥浪翻涌，半截青铜锚链破沙而出。链环上覆满藤壶，却仍能看清阴刻的"蓬莱"二字。锚尖挂着的海藻无风自动，竟拼出个箭头形状，直指东北方漆黑的海平面。
春娘手里的蚌刀"当啷"落地："这...这是要催我们去蓬莱？"
阿壳弯腰去捡锚链上崩落的藤壶，指尖刚触到冰冷青铜，整个人突然僵住。他眼里泛起诡异的青光，童声变得沙哑苍老："圣女归位......镇海鼎......"
"啪！"
陈伯的烟杆重重敲在阿壳后脑勺上。少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摸着脑袋茫然四顾："我刚是不是梦游了？"
楚舟与阿鲛对视一眼，瞥见她颈后疤痕已蔓延至耳根。夜潮声中，东北方向传来一声悠长的鲸歌，像是催促，又像是警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