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潮沟疏浚
咸风裹着淤泥腥气糊在脸上，楚舟蹲在潮沟边啃海带团子，裤腿卷到大腿根，活像赶集卖咸鱼的贩子。栓子撅着腚往竹管里吹气，腮帮子鼓得比春娘酿的虾酱坛子还圆："楚哥儿！这破沟都淤成咸菜缸了，咱干脆填平了种紫菜！"
"种你个头！"楚舟反手将海带团子甩成绳圈，套住栓子撅起的屁股，"这叫'潮汐大动脉'，堵了全村都得喝西北风！"话音未落，东南沟岔"哗啦"蹿出只青蟹，铁钳"咔嚓"剪断拦网，惊得老赵头刚插的竹竿"噼里啪啦"倒了一片。
阿鲛无声无息攀上沟边歪脖树，腕间蛟绡带缠住断网猛拽。少女蘸着淤泥在树干疾画——先描旋涡纹，再添个歪扭的"疏"字。楚舟眼皮一跳，抄起竹簸箕就往泥里扣："栓子！把吴婶腌酸菜的竹筒全扛来！"
春娘拎着鱼叉从芦苇荡钻出，裙摆沾满发光水母的触须："楚郎君！上游漂来三船黑水纹陶罐，赵四爷非说是龙王爷赏的夜壶！"
"赏他祖宗！"楚舟一脚踹翻想溜的赵四眼，"七爷的洗脚盆也敢收？"老神棍的道袍让淤泥糊成铠甲，跑起来"嘎吱"响："海、海神娘娘托梦说这是祥瑞......"
日头爬过海神庙檐角时，三十根竹制虹吸管已架在沟沿。楚舟抡着船桨在泥滩画阵图，沟水冲刷的痕迹活像栓子喝醉画的符："上游截流，下游泄洪——栓子！把牡蛎粉撒引流口！"
"引流口是哪个口？"栓子抱着粉篓直发懵。
"你蹲茅坑那个口！"楚舟抄起竹篾抽他屁股。虹吸管突然"咕咚"冒泡，栓子怀里的铁锅"咣当"被吸进管口，惊得二虎新编的渔篓"噗通"栽进泥潭。
琉球商人林老板的金牙在芦苇丛后闪了闪："楚掌柜，这竹管子瞧着像前朝禁用的巫蛊法器啊？"
"巫你祖宗！"楚舟反手将竹筒往腌菜坛一怼，"这叫'科学通淤'，专治七窍堵塞！"坛底"滋啦"窜起泥浆，虹吸管突然倒喷，腥臭淤泥糊了林老板满脸金牙。
阿鲛忽然拽过楚舟衣袖，蛟绡带缠住竹管猛震。沟水"哗啦"灌入泄洪口，淤泥中"咕噜噜"冒出串气泡。春娘更绝，抡起腌海带的石臼往沟底砸，牡蛎粉遇水凝成胶，糊得青蟹举钳投降。
"楚哥儿神了！"栓子抻脖子要摸虹吸管，被吸住的裤腰带"刺啦"裂开。王铁柱的闺女举着笤帚愣在沟沿，腕上红痕还粘着蟹膏："这、这阵法能教俺不？"
"教！"楚舟拎起青蟹晃了晃，"学费二十筐蟹黄酱！"他余光瞥见黑水舢板贴着沟岔摸近，船头包铁处泛着青光。
清淤至晌午，沟底忽现半截朽木。楚舟抡起铁锹猛戳，木屑纷飞间露出靛蓝漆面——竟是艘明代沉船的残骸！栓子鬼叫着要跳沟："发财了！定有前朝宝贝！"
"发你个头！"楚舟一脚将他踹进泥潭，"这船板刻的啥？"春娘举灯凑近，霉斑覆盖处隐约显出浪花纹路，与祠堂供桌裂痕如出一辙。
阿鲛指尖抚过船板，颈后四海纹蓝光大盛。锈迹簌簌剥落，露出"渊族水文图"朱砂标记，热泉矿脉的走向蜿蜒如蛇。楚舟福至心灵，抄起炭笔在衣襟狂记："栓子！拓印！"
黑水舢板骤然逼近，鬼爪七的破锣嗓混着泥腥气传来："姓楚的！这'龙宫舆图'也是你能碰的？"弯刀劈开朽木的刹那，楚舟反手将拓印纸塞进臭鱼篓："七爷，这腌鱼配方换你的破刀如何？"
琉球商船趁机包抄，林老板袖中滑出淬毒匕首："楚舟！私捞前朝......"
"捞你个头！"楚舟将匕首吸上磁石桩，"林老板这凶器当牙签正合适！"渔网"唰"地罩住敌船，黑水喽啰挥刀乱砍，刀刃却被竹管卡住，活像群剁咸鱼的憨货。
混战中，船底忽现火药引线。阿鲛蛟绡带倏然绷直，缠住楚舟腰身暴退。巨响震得沟水倒灌，沉船残骸"轰隆"塌陷，半幅水文图竟被腐蚀成空白！
"七爷的炮仗够劲！"楚舟抹了把脸，从臭鱼篓掏出拓印纸，"可惜小爷过目不忘——"他蘸着泥浆在船板补全标记，热泉矿脉的走向与春娘亡夫的海图严丝合缝。
子夜潮涨，楚舟瘫在沟沿啃盐渍海带。阿鲛蘸着夜露在补全的水文图上勾画，四海纹幽幽发亮。栓子突然鬼叫着窜来："楚哥儿！船底有铁箱子！"
潜水队顶着砗磲壳下沟，老赵头的龟甲罗盘在磁力作用下疯转。楚舟扒着船帮瞅直了眼——箱中青铜六分仪泛着幽光，鲨皮海图上的潮汐纹竟与蛟绡暗纹交织。
"七爷又送年礼了？"楚舟甩出飞虎爪。黑水喽啰挥刀劈砍，刀刃却被磁石吸偏，活像群耍醉拳的憨货。阿鲛鱼骨刀出鞘，刀尖挑开六分仪锈迹，蓬莱坐标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鬼爪七独眼充血，弯刀挑着火药引线："今日便让这潮沟改道！"楚舟抄起六分仪往腌菜坛一塞："七爷尝尝'星象腌萝卜'！"琉球商船突然调头，林老板的胖手摸向引线，却被虹吸管"咻"地吸住金牙。
"楚郎君！"春娘拎着鲨皮海图踹开舱门，"这热泉标记......"
阿鲛忽然闷哼一声，四海纹蓝光暴涨。海图遇水浮现血色小字："矿脉通渊，慎启"。楚舟咧嘴一笑，将海图裹进臭鱼干："明日晒八百斤海带——"
"又、又要腌毒汁？"
"不！"楚舟望向暗流涌动的沟岔，"给县太爷送坛'热泉醒神汤'，就说海神爷赏的壮阳酒！"
咸风掠过疏浚一新的潮沟，六分仪的指针正缓缓偏向东海。沟底残骸中，半枚镇海鼎耳悄然渗出腥绿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