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鸦雀无声。
钱皇后眼眶通红,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朱见深。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位少年天子匆匆赶来,竟然是为了给自己撑腰!
为什么?
周贤妃可是他的生母啊!
按道理来说,皇帝不应该维护他的生母……
周贤妃愣在了原地,仿佛成了雕塑一样,她有些接受不了这个残酷事实。
自己的亲儿子,竟然帮着自己的死对头,当众训斥自己?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是这样?
朱土木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怎么完全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呢?
皇儿见到自己,不应该立马小跑着扑进自己的怀抱,然后倾述这些年的思念之情吗?
怎地看他这架势,不是来跟自己父慈子孝的,而是来兴师问罪来了啊?
“见深!朕在跟你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
听到这话,朱见深心中叹了口气,扭头直视着满身酒气的朱土木。
有那么一瞬间,他当真恨不得直接一脚踹过去。
成敬与兴安注意到了气氛不对劲,急忙一左一右地走到朱见深身旁,用行动提醒着皇帝陛下,不要意气用事。
这他娘地要是少年天子直接弄死了他的生父太上皇,那乐子可真就大了。
“咳咳,陛下!”
兴安低声提醒了一句,这才将朱见深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朱见深叹了口气,对兴安与成敬下令道:“把其他人全都带出去!”
一听这话,两名太监顿时急了。
我尼玛啊!
你这是想干嘛?
真要对太上皇动手啊?
奈何命令已经下达,成敬与兴安也只能点了点头。
钱皇后与周贤妃等一众妃嫔尽数被请了出去,她们也被这位少年天子的威势给吓住了。
即便是周贤妃,此刻面对朱见深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亲儿子,她再也跋扈不起来了。
毕竟即便朱见深再年少,他此刻也是大明的皇帝,基于对大明天子源自骨子里的敬畏,没人胆敢在此刻忤逆于他。
待到所有人都出去后,朱见深这才看向了朱土木。
后者还满脸欣喜之色,误以为爱子在人前不好表达出自己的情感,所以才会赶走所有人。
“皇儿,自从当年金刀案后,为父就再也没见过你了。”
“没想到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还做了我大明天子……”
“不!”朱见深冷声道,“你记错了,东华门外,我们还见过一面。”
听到这话,朱土木感受到了朱见深那骨子里的冷漠,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朱见深决定撕破脸皮,此刻又没有其他人在场,也就不再顾忌什么了。
“当夜东华门外发生的事情,太上皇应该还记得吧?”
“太上皇啊,您还真是不顾面皮啊,亲自上前叫门,怎么,想要重温一下当年被瓦剌蛮夷押着叫门时的屈辱?”
“太上皇即便不顾自己的面皮,也该顾忌一下天家颜面吧?我老朱家的脸,可是全都被你这位‘叫门天子’给丢光了!”
朱祁镇听见他这些尖酸刻薄的讽刺话语,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这样?
他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见深。”朱土木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这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难不成是朱祁钰那个畜牲?”
“你不要听信他们的谗言,为父即便有错,那也是受臣子所累……”
朱见深:“???”
啥?
受臣子所累?
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啊?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朱见深都被这话给气笑了,最后竟放声大笑了起来。
“朱土木啊朱土木,你这样的垃圾,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位了。”
“你口中的‘畜牲’,大明景泰帝,挽社稷于将倾,御极天下八年替你擦了一辈子的屁股!”
“当年若不是你一意孤行,听信王振那个阉人之言,御驾亲征北伐瓦剌,最终酿成土木堡之祸,坑杀了忠臣良将无数,二十万将士因此遭难,你怎么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来,受臣子所累?”
垃圾!
朱土木!
这两个词汇落入耳中,成功使得朱祁镇暴怒。
“朱见深,你怎么敢?!”
“朕是你的生父!你安敢以下犯上?!”
接下来,便是一通礼法之论,君父之论。
说到底,朱祁镇现在确实慌了,他只有这么一个身份优势,还能作为他心中的底气。
朱见深冷冷地看着他,脸上满是嘲讽笑容。
“怎么?狗急跳墙了?”
“现在也开始拿礼法说事了?”
“朱土木,你应该庆幸,你是朕的生父,否则朕早就一剑剁了你了!”
朱见深冷笑道,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杀意。
见此情形,朱土木吓得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年天子。
“你……你这个……孽障!”
“你不是朕的皇儿!”
“你不是!”
朱祁镇如疯魔般怒吼着,肆意发泄着内心的情绪。
他熬等了七年之久,熬了七年之久。
等到一场夺门之变,眼瞅着就要坐上龙椅,结果却功亏一篑,被天杀的于谦反手镇压。
万念俱灰之下,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长子朱见深,希冀着长子能够即位称帝,改变这不公的命运。
终于,他等到了。
朱祁钰那个畜牲病逝!
长子朱见深以太子之身即位称帝!
皇位法统再次回到了他这一脉,他朱祁镇也可走出南宫,成为真正的太上皇了。
甚至,他还有希望重新宰执朝堂,将失去的权力重新夺回来!
然而朱祁镇万万没有想到,他等了这么久,熬了这么久,竟然等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自己寄予厚望的长子朱见深,竟然对自己充满了敌意,甚至是杀意!
为什么……会是这样?
朱土木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他嘶吼着,咆哮着,将“色厉内荏”这个词提现得淋漓尽致。
朱见深只是静静地看着,静静地欣赏着,并没有出言惊扰。
直到朱土木声音逐渐减弱,而后彻底消失不见,只是满脸愤怒地看着朱见深。
见此情形,朱见深决定再添一把火,最好烧死朱土木这个垃圾。
“太上皇,可能你还不知道吧?”
“夺门之变当夜,于少保本来是不准备出手的,他还希冀着你翻然悔悟了,会做个励精图治的明君贤主。”
“可能你不知道吧,是我冒险出宫,求的于少保出手,镇压了这次叛乱,彻底斩断了你即位称帝的可能!”
朱土木:“!!!”
是你!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真相!
朱祁镇闻言如遭雷击,随即满脸怨毒地看着朱见深。
“畜牲!”
“垃圾!”
“你这个畜牲!”
“你这个垃圾!”
“你与朱祁钰一样全都是畜牲!”
“你朱土木就是垃圾中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