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几日时间过去。
距离册封大典已经过去了三日时间。
满朝文武也习甚至是熟悉了太子朱见深监国理政。
为了提高朝廷处理政务的效率,朱见深直接让陈循、高谷、王文三位内阁大学士在文华殿办公,坐在自己旁边。
前面那次朝堂斗殴,朱见深成功在满朝文武心中树立了威望。
前面几日的东宫册立大典,也将他的名分彻底确定了下来。
所以朱见深现在做事,也可稍稍随心几分。
陈循三人都是低着头处理政务,除非必要,他们一般不会主动开口。
朱见深批阅完奏章,借着伸懒腰的功夫,偷偷打量了这三位大学士一眼。
首当其冲的内阁首辅陈循,这可是老熟人了。
这厮乃是永乐年间的进士,正统年间就已经入阁参与机务,真正开始发迹,还是那场土木堡之变。
当时陈循全力支持于谦的主张,坚决反对南迁之议,最后同于谦一起打赢了京师保卫战。
论及挽社稷之功,于谦当属第一,陈循则是第二。
也正因为如此,他深受景泰帝器重信任,将其擢升为内阁首辅。
陈循也颇有眼光与才华,举荐了商辂、彭时、习嘉言、萧维祯等一众贤才干吏,可以说景泰朝堂的架子,是他一手搭起来的。
不过这家伙内阁首辅做久了,就开始刚愎自用,居功自傲,以致于晚节不保。
相比于陈循,王文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表面上刚正不阿面如冰霜,实则圆滑谄媚,结党营私,之前还坚决反对景泰帝复立自己为太子,试图迎立襄王世子入主东宫。
唯有内阁次辅高谷,这是个纯粹忠直的文人,清廉正直,持议公正,在朝野上下颇有美誉。
此外,现在的内阁里面,还有兵部左侍郎兼左春坊大学士商辂,与左春坊大学士兼太常寺少卿彭时等人,不过他们在这三人面前,现在还是小马仔。
回想起兴安给自己打的小报告,朱见深觉得有必要敲打一下陈循和王文。
毕竟此时的内阁,早已经不是永乐朝的顾问机构,在仁宣两朝三杨贤相的打造之下,内阁大学士地位日益受尊崇,内阁的权力也日益增大。
其实到了宣德年间,内阁的权柄就已经得到史诗级加强。
三杨辅政之时,全国大大小小的奏章,甚至老百姓给皇帝提出的建议,都由通政使司汇总,司礼监呈报皇帝过目,再交到内阁。
内阁负责草拟处理意见,再由司礼监把意见呈报皇上批准,最后由六科校对下发。
也就是说,内阁一众大学士,代替皇帝给出了奏章的批阅意见,皇帝只需要点头签字盖章即可!
到了景泰朝,王文以左都御史进吏部尚书进入内阁,自此之后,诰敕房、制敕房俱设中书舍人,六部承奉意旨,内阁权力更大。
偏偏现在内阁里面,有着陈循和王文这俩喜欢结党营私的老小人。
不敲打二人一番,朱见深心中就有些过意不去,迟早会出大乱子。
恰巧这个时候,朱见深看到了一封奏章,正是吏部尚书天官王直所奏,内容是太常寺卿的候补名单。
太常寺职掌祭祀大任,说白了就是掌管大明一切的祭祀事宜。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虽然祭祀很重要,但是太常寺掌管“宗庙祭祀”和“宫廷礼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实权。
不过即便如此,就行政级别而言,太常寺卿可是与大理寺卿一样,品秩为正三品,无可争议的朝堂大员。
一想到太常寺卿许彬,朱见深眼珠一转,立马就有了主意。
“陈卿家,这封奏章卿家看过了没?”
陈循有些不明就里,从兴安手中接过奏章一看,顿时额头上冷汗直冒。
“殿下,这……”
“陈卿觉得何人比较适合?”
听到这话,陈循更是急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朱见深见状冷笑道:“呵,孤倒是忘了,前任太常寺卿许彬,就是陈卿家举荐的吧?还有左副都御史徐有贞,对吧?”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变。
陈循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最终却是只能以头触地,直接认罪。
“老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毕竟他举荐许彬与徐有贞这是事实,不管怎么解释,都没有丝毫用处。
但是陈循想不明白,太子为何在此刻突然发难。
自己先前不是帮助了他,避免他背上“不孝”骂名吗?
怎地现在说翻脸就翻脸,开始刨人老底算起账来了?
王文与高谷直接呆住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想做什么,难不成真想清算旧账?
朱见深倒是没有理他,而是扭头看向了王文。
“王卿家,孤听闻你与陈卿家关系一向莫逆,当初还因为你们自己的儿子未曾中举,合谋污蔑构陷乡试考官,怎么现在不帮陈卿家求情吗?”
听到这话,王文瞬间脸色惨白,急忙起身跪倒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老臣……老臣……知罪!”
话听到此处,陈循和王文要是再听不明白,他们两人就不会是执掌内阁的大学士了。
说白了,太子殿下此刻向他二人发难,不是想要清算之前的旧账,而是因为他二人结党营私,把持内阁大权!
结党营私,这是帝王最忌讳的事情,更何况他二人还是身兼数职的朝堂重臣!
景泰帝病入膏肓,精力大不如先前,所以他选择按兵不动,不愿再生事端,引起朝堂动荡!
但是,太子朱见深不同,他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第一把火,就烧到了内阁头上!
陈循与王文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惶恐。
好在朱见深并不准备赶尽杀绝,虽然这两个老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们的威望与资历摆在那里,处罚太重了反倒会引得朝野动荡。
“王卿家,孤听闻如今边境不稳,各关隘军备混乱,如若不及时处理,只怕会再次酿成大祸!”
“孤有意让御史巡边,整饬防卫,不过有些御史刚正不阿,孤又担心他们前去会与镇边守将发生摩擦,这样反倒是适得其反,所以需派京中得力重臣,巡视各处,临机专断!”
“王卿家曾有出巡边镇的经历,不知卿家现在可愿?”
王文听到这话,直接人都傻了。
自己这是……被逐出内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