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小苗过来之后,付锄声在电话里又说了:“我妻子的身体已经到广州了,我让国内的朋友将她暂时安置在广州冷库内冰一冰。”
“明天上午,朋友的冷藏车就能将她运到大理——我这边直接把你的手机号给我那朋友了,他明天联系你的时候,你要是有时间,就多照看一下我妻子的情况。”
原来付锄声是为了这个事,给我打电话。
他这是照顾不到他妻子的身体了,想让我多帮忙照看一下。
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所以我的回答也很是痛快:“付老板,只要她到了大理,你就让你朋友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可以了,我这边随时接听。”
“行,薛先生先忙着吧,我也得多嘱咐着广州那边的人,别让他们闹出什么乱子。”付锄声说完了话,他就挂断了电话。
苗小苗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听清付锄声跟我说的消息。
在我挂断电话之后,苗小苗耐不住心中的迫切,她直接问我:“喂~薛医,那付锄声跟你说了什么啊?”
她这问话要是放在平常时候,我肯定回怼她一句:我凭什么告诉你……
可是鉴于刚刚把她气哭的经历,我这边也实在是不敢再招惹她了。
我就低着头,说起了绕圈的话:“咳咳,付老板给我打电话,无非就是催着我给他找找龙气啥的,这找寻龙气的事情,你们黑衣苗寨也要插一手吗?”
苗小苗的眼睛仔细地盯着我的眼神,我故作无事地抬起头来,与她对视。
最后,苗小苗她主动别过头去,她口中说着话:“你骗我~我从你的眼神里,读到了我姑姑已经抵达广州的情况,嗯,我还读到了,她明天就来大理了。”
这苗小苗将付锄声说给我的消息全都描述出来,这下,可轮到我惊奇了:
“嘢?你耳朵这么好使啊,我刚才打电话的内容,你全听到了?”
苗小苗摇摇头:“我不是听到的,我是从你的心里看到的,我看到了你刚才的记忆片段。”
我才不信这苗小苗说的话呢,因为记忆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能通过任何的术数手段来读取。
就像我自己——我身为乩童,我若要知晓一个人曾经做过的事情,那么我唯一的手段就是烧纸,请他的身灵出来说话!
那为什么他的身灵会知道他过去的事迹呢,答案也很简单,因为那些事情是当事人带着身灵一起经历的,身灵当场目睹了当事人的行为举动。
所以从这一方面可以看出,乩童这门阴事职业,真的是属于一种万金油的职业。
谁想办什么事,只要请到了我,我多多少少都能帮上忙。
此刻,我不想拿话去怼苗小苗,所以我轻轻一笑,伸手指了指庄叔手里的两碗汤饼:“苗小姐,咱们吃饭吧,”
苗小苗很聪明,她知道我不信她的能力,她就先把筷子放在桌上,然后凝视着我的眼睛。
我大大方方跟她对视,我不信她能蒙中别的事。
结果苗小苗眼珠不动,她缓声诉说:“你心里,住着一个身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孩,嫁衣之上,灿黄的凤形刺绣像是活物一样真实,那女孩的样子也很清晰,她白白嫩嫩的,年龄好像是十六岁的样子,她手上戴着一只翠绿玉镯,头上佩戴着很古老的那种头冠装饰,她的眼神很清透,也很执着,她的眼神里只有你一个人……我说的对不对。”
苗小苗这一番描述过后,我赶紧低下头,避过了她的目光。
“你这是属于是什么手段。”
用筷子搅了一下烩饼的浓汤,我低着头发问。
“我是黑衣苗寨的人——你觉得~我用的是什么手段?”
苗小苗的声音中带了丝丝的笑意。
我吃了一口热乎乎的烩饼肉,然后转移开话题:“你刚才说,你姑姑就是苗晓妮?”
苗小苗回答的很简单:“是啊,我姑姑以前是黑衣苗寨的圣女,她现在还是。”
听苗小苗这么说,我感觉到很奇怪:“她还是黑衣苗寨的圣女?这怎么可能呢?她不是背叛了黑衣苗寨了吗?你们苗寨的圣女位子,也理应换成别人来坐啊?”
苗小苗小口地吃了一块泡饼,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她当年离开苗寨的时候,把黑衣苗寨的传世巫骨带走了,少了那件厉害的法器,我们黑衣苗寨就再也出不了圣女了。”
听这苗小苗的说法,当年的苗晓妮可不是空着手走出来的——她走的时候,还顺走了黑衣苗寨的一件宝物。
可是这档子事,付锄声连提都提过啊。
这到底是付锄声的有意隐瞒,还是说,就连付锄声都不知道苗晓妮当年带走了黑衣苗寨的传世巫骨?
这个问题我暂时还闹不明白,但按照苗小苗现在抛出的消息来看,她们黑衣苗寨之所以打探苗晓妮的下落,她们的目的,并不是付锄声所说的‘为了拘到苗晓妮的灵魂,将她放进蛊罐中忍受万魂啮咬之罪’。
想通这一重关窍,我笑着说了一句话:“苗小姐,苗晓妮的情况很糟糕,这一点你已经知道了,所以你有没有想过,你们黑衣苗寨的人就算把她带回到了族内,她也无法开口说出传世巫骨的下落……这么一弄,你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苗小苗瞥了我一眼,言语间有点不以为然:“我姑姑她中了源蛇诅咒,这事儿已经传遍了黑衣苗寨;族老在知晓了这个消息之后,还让我找寻我姑姑的下落,并带她回来。”
“我们族老的目的,就是要救我姑姑的命!所以那龙气的事情不用你在里面瞎操心,我们苗寨早就找到合适的龙气之源了。”
苗小苗说完话,她埋头吃饭。
我这边听的一愣一愣的:“你们苗寨找到了龙气之源?苗小姐,你知道龙气和龙气之源有什么区别吗?你可别弄错了二者之间的差异!”
苗小苗摇头晃脑地吃饭,根本不理我。
她吃饭吃的这么欢,我想说话也开不了口,便也动起了筷子。
吃饱了肚子,我主动去找庄叔付了饭钱。
然后,我回头来问苗小苗:“苗小姐,你把我带到你们苗寨周边,却又不让我进村子,你到底想干嘛?”
苗小苗嘻嘻一笑:“你别急呀~我等会儿就带你去见我们族老,到时候,我们族老会把你想知道的事情统统告诉你,事后,你要是愿意帮我们办事你就帮,你要是不愿意帮我们黑衣苗寨办事,那你尽管走就好了,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会拦着你。”
“真的?”
我这疑心病又犯了。
苗小苗点点头,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是真是假,你等会经历一遍不就知道了嘛!反正你肯定不舍得现在就跑……嘿嘿~”
她用吃定我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来,其中的含义很明显——她知道我所图谋的东西是什么。
我轻轻咳了咳,问了句题外话:“苗小姐,你觉得我算是你的俘虏,还是客人?”
“哈哈~这还用问嘛,你是我扛在肩上扛回来的人,你当然算我的俘虏啦!”苗小苗说完话,她在前面乐得不可开支。
她脚下的黄狗,也伸长了舌头,扭头冲我‘乐’。
我踢了块石头,先吓跑黄狗。
然后我以俘虏的自觉态度,问了她一句:“那我现在打电话给我朋友,跟她报个平安成不成?”
苗小苗被我逗笑了,她就回过头来,不再开玩笑:“想打就打呗,我刚才跟你说着玩儿的,我从来都没有要抓你的意思。”
笑着拨通了方芷晴的电话,电话一通,芷晴就炸了锅:“薛医你这两天去哪里了呀,我怎么打你电话都打不通,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芷晴,你不用担心,我这边没什么大事,我就是太累了,所以办完事之后,睡了两天两宿。”
我这边轻描淡写的把事情说了说,我不想让芷晴太挂心我的安危。
“那你现在在哪儿?你回到澳门去了?”方芷晴听我这么一说,她的回话,也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芷晴,我这边没回澳门呢,我现在在云南大理,我要去玉龙山脉寻找龙气。”
说这话,我把找龙气的事儿大体地跟她说了下。
然后我想着,芷晴那边应该是顾不上我,因为她还要照顾她的闺蜜杨亲竹。
可芷晴却又问了我一遍:“啊?你现在大理找龙气?你一个人吗?”
“我找龙气的事,跟黑衣苗寨的巫师们还扯上了点关系,所以也不能算是一个人吧……”我捂着手机的传音筒,小声把当前情况通报给了方芷晴。
方芷晴这么一听,她就说话了:“那行吧,我马上改签机票,下午就飞到大理,薛医你时刻开着手机,到时候给我发坐标,我去找你聊聊肝人果的事情。”
“肝人果?那颂瓦·王不是说他找不到肝人果吗?你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啊?”
我一听说肝人果三个字,我就知道,芷晴那边的事情,也是一桩拖不得的急事。
芷晴在电话里不愿意多说,她给我最后留了一句:“哎呀~等我下午见到了你,我再跟你慢慢说~行了,我这边还在开着车呢,我就不跟你聊了。”
“行行行,你开车慢点啊,注意安全……”我听说她还在开车,我也不敢再聊下去,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打完,我这心情便轻松起来。
在路上伸了个懒腰,我追上前面的苗小苗,我问她:“苗小姐,等会我见了黑衣苗寨的族老,是他们问我话,还是我问他们话啊?”
苗小苗挠挠头:“这我不知道~”
我又问:“苗小姐,你们黑衣苗寨的传世巫骨丢了这么多年,你们怎么现在才开始找啊?这会不会晚了点啊?”
苗小苗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她面色稍有不愉:“我姑姑的巫术本就很高,她手里又掌握着传世巫骨;在她清醒的情况下,她想蒙蔽住巫术的追踪,那简直是举手之劳。”
苗小苗的话说了一半,后面的那半段话我自然地就听懂了——黑衣苗寨不是不想找人,而是苗晓妮有意地躲着他们,导致黑衣苗寨根本找不到她的下落。
这故事听到这儿,就已经出现了两个版本。
我从付锄声的口中得知:当年的黑衣苗寨不但不讲信用,他们还想要惩戒为人端正的苗晓妮,为了让苗晓妮不受苗寨的酷刑,付锄声没办法了,就带着她远走高飞,俩人跑到到老挝另谋出路。
可是在苗小苗的嘴里,我打探到的版本是这样的:当年的苗晓妮拿走了黑衣苗寨的法器传世巫骨,之后,她既没有归还传世巫骨,也没有现过身;
苗晓妮这种行为,就相当于盗窃之后的逃逸行为——寻根追究起来,她绝对属于是黑衣苗寨的叛徒。
现在这两个版本,各自都说的跟真事儿一样。
我实在是分不清谁对谁错,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低着头走在苗小苗后面,我俩一前一后一地走到了苗寨村口。
村口设立的门卫小屋里,立刻就走出来一个老头:“小苗,你这是领着谁回来了啊?”
“三舅爷~他叫薛医,是我爷爷他们要见的人。”苗小苗说话之时,她笑着往旁边让了一步。
她这让步的意思,很明显是让她三舅爷看清楚我的模样。
我咧嘴露出一个微笑,想让三舅爷觉得我完全无害。
可我笑过之后,三舅爷这个老头子忽然就板起了脸:“嬉皮笑脸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去你个死老头子滴——我都冲你‘微笑’了!
你还说我不是个好东西?
做人可不能这么过分的啊!
苗小苗她嘻嘻地笑着,从中说和了一句:“三舅爷你也是的,人家第一次来咱们苗寨,你就不能和气一点……”
“行行行,那就过去吧,这小子要不是你带过来的,舅爷非得盘问盘问他!”
这老头子厌弃地甩了甩手,他说完这句糙话,转身又去小屋里坐了。
莫名其妙地被这老头子说成了坏东西,后面又被他点着名要‘盘问盘问’。
我就算是脾气再好,我也忍不住了啊!
“喂喂喂!我是你们黑衣苗寨请来的客人啊,你有什么证据,一见到我就说我不是个好东西?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点吧!”
“我说话难听?!你小子那眼睛净瞄我外甥孙女的屁股,你别以为我没瞧见!”
这老投资探头钻出门卫房,他瞪着眼睛,冲我爆喝了一声。
这一声喝,弄得我目瞪狗呆:“嘎?我?我啥时候瞧她屁股了?”
说完了这句话,我十分诧异地,瞧了瞧苗小苗的屁股。
苗小苗见我说话之时,眼神直往她身上瞄。
她就感觉到身上的某处像是被电了一样,她忽然在原地蹦跳了一下……
“你小子还瞧上瘾了是不是!!”
苗小苗这位脾气暴躁的三舅爷再也忍不住了,他随手抄起屋里的登记表,一甩手就丢我脸上。
我这次的反应还算可以,我只是一抄手,就抓住了这本凌空狂舞的本子。
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本子,这一眼瞅过去,我正好看见本子上记录了一个名字:唤符门方凉。
看到这五个字之后,我又看了眼后面留抄的电话号码——还真的是我师父的电话号码!
我这边忽然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登记本上,苗小苗便插空问了句:“薛医?你怎么了?”
我还没回话呢,门卫室里的三舅爷又暴跳如雷:“还能怎么了,这小子故意转移视线,想把他做的丑事拖过去!”
我被这老头弄得哭笑不得:“呵呵~老先生你别误会啊,我只是从这表格里,看到了我师父的名字,我一时间感觉到了惊奇而已。”
我这么一说,这老头的暴躁情绪立马就刹住了车。
他从门卫房里绕出来。
一伸手,便夺下我手里的登记本,他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指着,他问我:“这里面,哪个是你师父?”
我既然说出了这件事,我就不怕他调查我。
我便伸手一指师父的名字,我说:“方凉就是我师父,我是他唯一的弟子。”
这老头摇晃着脑袋笑了一声,语气充满不屑:“方凉是你师父?少给我胡吹大气!方凉为人多端正啊,你小子闲着没事就偷瞧我外甥孙女的屁股,我能信了你的鬼话,那才叫怪事!”
我去你个死老头子!
我根本没偷看苗小苗的屁股,你咋就揪着这茬不放了呢!
实在是没法解释了,我只好闭上眼睛,然后把我师父的手机号背了一遍。
这老头子挨个的比对之后,他尴尬了:“啊,这么看来,你还真是方凉的徒弟啊……行了,你跟着小苗进去吧,我不会把你偷瞧我外甥孙女的事情说出去的。”
跳着脚,我被他气到原地高喊:“哇哇哇!我真没偷看苗小苗屁股,你少诬赖我!”
“薛医~你乱喊什么呀,真是的~快跟我走啦!”
苗小苗之前还想帮我说说好话呢,可她找了半天的机会,也没能插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