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生了怪病,需喝人血。
从小是王爷跟班的我,成了唯一的供体。
王爷钳着我的下巴,面目森冷:「你必须天天去给王妃喂血。」
他用尽手段折磨我,甚至逼我亲手杀死心上人。
我被折磨得体无完肤,绝望杀死王妃。
他却疯了:「宋棠,你也要背叛本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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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嫁进王府的第二年,就一病不起。
王爷出名的冷傲狠戾,却爱惨了她。
到处为她寻医问药,访遍天下郎中,终于从一个世外神医那得了个方子:
「喝人血。」
这事,连傻子都觉得荒唐无稽。
偏偏,王爷信了。
他还精心挑选了十二个年轻女子,在府里养着,轮流给王妃供血。
原本这样,各自都相安无事。
我仍旧是府里不起眼的女婢。
但在冬至那日,我去给那些姐姐送饺子,其中一个姐姐伤寒严重,迟迟未好。
她吊了一口气强撑,揪着我的衣摆,声泪俱下。
「我不能被赶出府去,我全家十几口人全靠我养活,阿棠妹妹,帮帮我。」
我没禁住她的哀求,拿小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她赶紧捧着碗,怔怔地露出一丝笑容。
我忍着刺痛,心想,仅此一次。
当天傍晚,我遇见给王妃送药回来的大丫鬟,她一改往日愁容,一脸欢喜。
我忙问她有什么喜事。
她告诉我:「王妃说这次的药微甜,尽数喝完了。」
听闻人血难饮,王妃每次只喝一点,这次竟破天荒喝光。
这倒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但于我,并不是。
我甚至忧心忡忡,彻夜难眠。
阿娘特意过来陪我,她轻轻拍着我,哄我睡觉。
「阿棠,无需多想,娘怎么说也是王爷的奶娘,想来王爷不会让你去做放血女的。」
但,阿娘说错了。
王爷甚至等不及,深夜驾临下人的房间。
他站在我和阿娘跟前,高大的身躯极具压迫感,那不可一世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宋棠,你竟敢自作主张,王妃若有半点差池,我要你的命!」
我娘正欲开口替我求饶,王爷根本不给开口的机会。
他字字如冰:「你们也知府里的规矩,违反本王、欺上瞒下是死路一条!」
真到了这步,我反而无比平静。
「听凭王爷处置。」
他蹲下来,捏住我的下巴:「你去喂血,天天去。」
说完他拂袖而去,我的下颌像是脱臼了。
阿娘满眼泪花,拉我跪下磕头,向王爷谢恩。
其实我和我娘都知道,他不是来问罪,而是逼我。
先定死罪,再给活路。
我没得选。
我成为了唯一的喂血人。
那十二个女子被遣散出府。
临走之前,那位姐姐找到我,她面色红润许多,握着我的手依依惜别。
「阿棠妹妹,多谢你了,你多保重。」
我不知说什么好,不知她一家子的生计怎么办。
这时萧吟来了,一把将她推了出去,直接关了院门。
萧吟是王爷唯一的心腹,也是与我约定终身的人。
他满眼心疼:「阿棠,你单纯太过,被利用了也不知。」
我一脸疑惑。
他解释道:「此人想逃,想回家,想让你替她,但王爷已经派人,她们走不出二百步,全都会命丧黄泉。」
是么,那将来我呢?
不觉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萧吟顿了顿,呵呵笑道:「你才不会有事呢,我会保护你的。」
我捏捏他脸上笑起来的小括号,「好厉害唷。」
然后赶紧跑走,跑得眼泪乱飞,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在说:
「只怕由不得你我。」
远远地看见王妃大丫鬟过来,我连抹了泪。
她走近我:「阿棠,我正找你,跟我走。」
我被带去了王妃的别院,一个小房间里。
「往后你就住这,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我叫青梅。」
我说好。
这里一应俱全,什么都有。
从窗口看去,庭中有一盆牡丹,但枝叶发黄,毫无生机。
「那是王妃带来的,说是白牡丹,从来没开过花呢。」
「你若喜欢,就养着吧,王妃无暇管这些的。」
我欢喜地道谢。
想到我曾有个朋友,在书信里提到她最爱的花便是牡丹。
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来信了。
这时王妃房里传来轻微的呻吟声。
青梅皱起了眉头,然后把桌上的小刀递给我。
「你在这,我倒不用来回跑,便利许多。」
「嗯,姐姐辛苦了,嘶。」
血流了一小杯,青梅急急送去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住在这里很自由,除了不能走出院子。
青梅天生冷脸,对我却很温柔:「阿棠,有什么要帮的只管说。」
每回看我割手,她总这样说。
我两条手腕都有几圈刀痕,用白布缠着。
「我很好,只求姐姐多看看我娘,带话让她放心。」
「我会的,现在你来这不久,也许时间长了,王爷就让你们母女常见面。」
她这样安慰我,我都信的。
那时我想王爷不至于对我太过无情。
毕竟,我们曾经是很好很好的玩伴。
在幼时,他是小王爷,我是小女婢,还是他的小跟班。
想着孩童趣事,我笑出了声。
青梅扯我衣襟,我才猛然回神,连忙行礼。
王爷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正站在我身前。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我,还支走了青梅。
「宋棠,不必多礼,起身吧。」
他这样温和的神情,我差点以为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仅仅是慕容润璋。
我敛了心绪,垂头低眉:「是,王爷有何吩咐?」
「没有,和你说说话。」
他每说一个字就向我逼近一步,我被抵在窗子边,他突然俯身,我及时偏头,他的嘴唇落在我的脸颊上,我看见他浓密的根根睫毛。
还不等我反抗,他先怒了。
「违抗本王,就得死。」
清白名誉都保不住,死就死,我乱抓乱踢。
他轻而易举缚住我的手臂,力道之大,我感觉手要断了。
伤口渗出血,白布染了个透,从王爷的指缝里一滴,两滴,落在地上。
他眸光一动,松手了:「喜欢萧吟是吧?」
我不说话,他轻蔑冷笑,愤然离去。
我双手无力地垂下。
王爷并不喜欢我,但是他却看不惯我喜欢萧吟。
就算他是王爷,也不能轻薄我,我蹲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掉。
青梅进来,重新替我包扎,忍不住叹气:「阿棠,这就是奴才的命,好在今晚不用给王妃送药了。」
我心头一喜,小心问道:「王妃大好了?」
青梅摇摇头,说:「我只负责端药放在桌上,是王爷亲自喂的,今儿王爷走了,所以。」
平日王爷虽日理万机,但无论多晚,他每天都会在王妃这里待一两个时辰。
就为了陪她。
我又问:「王妃肯定很美吧?」
其实,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王妃。
「病之前极美的,后来我就没见过了。」
我点点头。
好像府里除了王爷,没人见过王妃。
而我,对王妃越来越好奇。
从我进来的那天,我就在想,等她好了,看在我这么尽心的份上,帮我说几句话,让王爷放我娘和我出府。
现在我迫切地希望,王妃赶紧好起来。
偏偏,王妃的病越来越严重。
原本每天一碗血,变成一天三碗。
我躺着,伸出手臂,上面几乎没有再落刀的地方。
好几次,接血的青梅都哭。
「我要划开旧伤口,你忍着点。」
撕开旧伤,这是我们俩之间的默契。
「没事的,我受得了,只是姐姐千万别告诉我娘。」
我盯着寒光的刀刃割开我的肉,有气无力说着。
血已经流不出来了,只能用力挤着手臂上的肉,勉强凑够了第三碗。
我伏在榻上,将面前一堆珍品佳肴塞进嘴里。
要多吃,才能长肉,才能有好血。
即使我胃里翻腾,几欲呕吐。
青梅送药回来,见我难受,往我嘴里喂了我颗药丸。
她轻声道:「这是萧吟给的,说是补气血的。」
听到萧吟,我心里骤然一痛,不知为什么,极度不安。
这种惶恐的心情在三天后有了答案。
那天青梅端去三碗血,又端回了两碗。
一点也没动过。
她说:「王妃说你的血苦涩难饮,王爷让你休息几天。」
听到这话,我当即喜上眉梢。
或许可以摆脱这种非人的日子了。
然而青梅一脸严肃,尽是忧愁:「王爷说有人给你下药。」
我想了想,紧紧抓住青梅的手,「姐姐,萧吟,萧吟他还好么?」
「我能有什么事,好着呢!」
回答我的是萧吟,他站在院里,冲我招手,笑得眉眼弯弯,神采飞扬的。
我喜出望外,用力地眨了眨眼,真的没看错。
于是飞跑着扑进他的怀里。
他张开手,也紧紧揽住我。
沉浸在幸福的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萧吟一向谨慎,从来克制,他对我最亲昵的事只是拂去我头上的落花。
他怕我被人说闲话,名声不好听。
怎么会像这样逾矩?
再则,王妃别院,他怎么能进?
我抓住他臂弯,想要挣开怀抱。
「阿棠,别动。」
他抱得更紧,头埋在我颈窝,身体微微发抖。
他哭了······
「以前总觉得来日方长,没想到时间不够了。」他说。
「萧吟,早晚会有这一天。」
我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抚。
下药的事,如果萧吟没事,那么一定是王爷派他来杀我的。
我的血变苦了,
没用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般快。
「奴婢参见王爷。」青梅提高音量。
萧吟放开我,那双月牙眸写满心痛,缱绻与不舍,深深地注视着我。
「这个收好,或许有一天,能让你一招制敌。」
我不明所以,只赶紧将他给的那方手帕塞进袖口里。
然后与萧吟一齐跪下。
随之而来的是一柄剑,「哐当」扔在我们脚边。
「宋棠,杀了他。」王爷命令道。
嗯?
我,杀谁?
我和萧吟视线交汇,他冲我点点头,释然轻笑。
「阿棠别怕,动手吧。」
原来王爷让萧吟来,是让我亲手杀了萧吟。
「慕容润璋,你让我杀我心爱之人,我办不到。」我自行站起来,捡起剑,「但奴婢,死不足惜。」
「你敢死,本王就让你阿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爷气急败坏地似要阻止我,但萧吟身形迅速,一个转身夺过了剑,「噗」地一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属下请王爷,放过阿棠。」
「阿棠,不要,死······」
他总为我着想,可他身上的血,我怎么也捂不住。
不停地流。
「王爷,救救他,救救他啊,全是奴婢的错。」
「够了!」
「萧吟死有余辜,他明知王妃对本王的重要性,却因为你,不惜背叛本王。」
他越说越气,冲到我跟前,摁住我的头,对我的嘴唇又啃又咬。
这时花盆碎了,一旁的青梅跌坐在地。
「还不滚。」王爷低吼道。
「王妃还重病在床,你个混账!」
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