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上王宁佑家里,王长良满以为自己是三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的事。却没想到王宁佑居然一个硬钉子把他碰回来了。
管家老金问:“老爷,现在怎么办?咱真上县衙告去么?”
王长良忆及王宁佑的反应,忽地心里不踏实,“老金,快,让车夫调转方向。我们先不忙回家,去族长家。”
他一定要跟族长王孝春再好好商议商议,这必赢的局,绝不能叫王宁佑翻了盘去。
接下来几天,一直地风平浪静。平静到张小花都以为,王宁佑已经把王长良那档子事私下里给解决了。只当他是一心地卖弄神秘,张小花便不蒸馒头争口气,硬是按捺住好奇心不问他。
哪诚天,这天早上,官差居然找到门上来了。许是冲着王宁佑有功名在身,那两名衙役还算客气。
“王秀才,县老爷有命,还请你跟我们衙门里走一趟吧。”
张小花仍是做惯了贼,一看见穿皂服的就老鼠见了猫地心虚。不敢造次,只些微忧心地拉住王宁佑的衣角。
“相公——”
“放心,我就去一趟,没什么的。”王宁佑宽慰地拍拍张小花的手背,示意她松开手。
张小花只得不甚情愿地放手,王宁佑整一整衣衫,跟着那俩衙差去了。
黑九和石头慌了手脚,围着张小花一人一句地问:
“师娘,先生要紧么?这可怎么办呢?”
“当家的,要不要往衙门里打点打点?”
“打点?”张小花一愣,反问黑九,“你这话什么意思?要怎么打点?”
黑九手一摊:“这我哪儿知道哇。我只晓得以前听过一句话,衙门口向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
张小花蓦地被点醒:“黑九,你说得对啊。我早怎么没想起来呢?早该找个相熟的,到县衙去打通关节了。怕就怕宁佑他那个黑心三叔已经使了银子了。”
“那当家姑爷这回不是完蛋了?”黑九拍大腿,干着急。
张小花比他镇定些,“黑九,你现在去小院那边找魏晋元,和他一起去找他爹。魏员外在平县这么多年,也算得上有头有脸,说不定他能在衙门那边说得上话。”
由于学生太多,张小花就把原先买给朱老二的院子另辟出来,做了学堂。把人都弄到隔壁去住了。
就跟王宁佑预料得一模一样,杨员外的亲朋好友送过来的,一个比一个歪瓜裂枣。这两天张小花为了调教他们,很是立了一把威,总算先声夺人,把场子给震住了。
只是没想到了前面震住了,后院却失了火。只希望王宁佑没有诓她,他是真的有好点子,要不然今天可就糟了糕了。
于是,张小花和黑九兵分两路,黑九去魏家搬救兵,张小花则跟去衙门一瞧究竟。
这刚到衙门口,正好撞上了闻讯而来的朱老二和薛老四。另外还有一个张小花没有料到的人,许先之的管事赵敬。
薛老四性子最急,最先咋呼起来:“花丫头,咱宁佑到底犯什么事了?怎么好好地能让衙差带走了?”
因为钱庄仓库的改建尚未完成,为了以防万一,这两天这仨老的都住在钱庄里头,领着几个伙计,轮流守夜。没想到他们得信儿能得这么快。
张小花不愿意她这两位叔太靠近衙门,当下将他们引到一边,问:“你们怎么全都跑来了?怎么得着信的?”
朱老二答道:“有伙计来上工,在街上瞧见宁佑被官差押着走。我们放心不下,就赶紧跑来看看。”
张小花一听朱老二口里形容官差押着王宁佑走,当下越发地心乱如麻了。但面上仍是不显:“二叔,没什么事。就是宁佑那三叔,眼热咱家钱庄赚大钱了,使心眼子也想来分一份。所以胡乱寻了个由头,就把宁佑告上官府了。他那纯粹是诬告,不当紧的。”
“是么?”朱老二和薛老四双双松了口气,“那咱们都上里面去瞧瞧吧,万一县官老儿偏听一面词的话,咱还能给宁佑当个人证。”
“没错,二哥说得有道理。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地,进去吧。”
张小花连忙把薛老四往回拽:“不用了,四叔。你们还是先回钱庄看着的好。我就怕宁佑他三叔趁机找人去钱庄捣乱。”
朱老二却回说不要紧,他留了方老三在钱庄里。一般的地痞恶霸,方老三应付得了。
“再者说了,光天化日的,还有那么多伙计在,谅他们也翻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话不是这么讲的,四叔。”张小花有苦难言,瞟了一眼赵敬,跟着把朱老二、薛老四又往边上引了引,这才低声隐晦地道,“二叔,四叔,你们两个没事,还是离衙门远一点的好。”
薛老四没听出明堂来,朱老二却是立刻就明白了。
没错,他跟老三、老四几个,长年在江湖上闯荡,犯的事加起来一箩筐都不止了。虽说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经年往事,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衙门里有哪个年长的或是见过悬红榜文的,把朱老二他们认出来。到最后,只怕王宁佑没遭殃,倒先把他们给抓进牢里去了。
如此,朱老二便不再坚持:“那行吧,我就先跟老四回去了。回头宁佑没事了,你一定要派人到钱庄给我们报个信。”
“知道了,二叔,我晓得的。你就放心了,宁佑他不会有事的。”张小花满口答应,这才送走了朱老二他们。至于赵敬,却是执意要陪张小花一道进县衙。
“王师娘,我们老爷交代了, 您要有事,我一定要鼎力相助的。您就让我跟着您,万一王先生要有什么,您好歹也有个商量的人,不是?”
……
县衙里,公堂外头,已然围了一众看客。张小花居然还遇到了不少熟人。像是王氏一族的族长王孝春,那什么太伯爷、太叔公的以及一个比赵敬出现还要令张小花始料未及的人物——死去王长林的嫡妻、王宁佑的大娘王柳氏。
王柳氏见到张小花,似有些许的愧意,她极快地把头转到另一边,只作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