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董娇娘这一打岔，张小花出了太古县城，天色已经不早了。
亏得她有功夫在身，脚力胜于常人，这才紧赶慢赶，赶在天没黑透之前到了家。
一到家，王柳氏见到她，竟像是瞌睡了正好送上枕头那般高兴。
“好了好了，媳妇回来了，大妹你不用去喊二海了。就叫媳妇帮阿佑洗吧。”
张小花路上吃了点力，气息有些喘，脑子也相应慢了一拍。
“娘，你说啥？洗啥？”
王柳氏嗔怪地白了张小花一眼，“还能洗啥？洗澡呗。”
啊？洗、洗、洗——洗澡？她？帮死穷酸？！
王柳氏拿袖口捂着嘴笑了笑。
”你这孩子，都跟我儿做了这么久夫妻了。平常见你大咧咧的，怎地这会子倒害羞起来了？”
张小花心想，这能一样吗？平常就是嘴上说说，空口白话，想怎么掰扯就怎么掰扯。可你要她来真的，他们又不是真夫妻，怎么来？
最要命的是这话不能对王柳氏讲，所以王柳氏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地把张小花向门里推。
“快去吧，木桶大妹洗刷好了，热水大妹也都烧好了。你就别磨磨蹭蹭的了！”
张小花一个没防备，竟让王柳氏推进了门里。王柳氏还蛮贴心，随手还帮她把屋门给带上了。
这下子，便真的成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待会儿，其中一位还要“赤膊上阵、坦诚相对”——
张小花都没眼去看王宁佑。
王宁佑似乎也不太自在，半坐在床上。
“我本来想再等几天，等精神头再足一点。可这每天去寒起热的药喝下去，天天都淌一身汗，实在是吃不消。”
他也是点儿背，好不容易挑了个张小花不在的日子。他下午就说要冲个澡了，哪晓得王柳氏和王大妹这两个慢性子真真会磨洋工，拖来拖去居然还是拖到了张小花回来。
张小花没吭声，王宁佑又道：“实在不行，你还是把二海叫过来吧。你就说我太重了，撑不住我。”
张小花撇嘴：“我这么说，谁会信？”
也是，想她扯得掉铁门环、敲得断铁锹把，张口闭嘴“我就是有把子力气”，现在讲她撑不住个王宁佑，谁信？
“那什么，算了，洗就洗吧，我帮你。”
张小花把心一横，却在抬脸触到王宁佑目光后。秒怂，低头，“我还是先去帮你倒水。”
王家的木桶很大，足有半人多高。但是再高的木桶，水也有放满的时候。张小花试了试水温，居然还就正好了。
所以——
“咳咳咳。”张小花先一通乱咳，感觉自己正气凛然了一些，这才开口。
“那什么？你自己——自己能下来走过去么？”
王宁佑说他能行，张小花且听着。王宁佑身体力行，掀了被子下了床，还自己套上了鞋。感觉尽管虚了点，动作慢了点，但还是可以撑得过去的。
张小花些微放了些心，王宁佑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然后，才走了一步就打了张小花的脸。
他忽地腿往下一软，亏得张小花来得快，嗖地一下蹿过去扶住了他。
王宁佑朝着张小花虚软一笑：“怕是在床上躺得久了，腿麻了，我没事。走几步就好了。”
他坚持让张小花放手，张小花想也不想一口拒绝：“还是别了，我扶你好了。回头没的澡没洗了，再把头磕出血来。”
其时，天已经黑了，房内掌起了灯。昏昏晕晕的光线充满着屋子，不至于让人看不见，却又不是看得特别清楚。
但张小花和王宁佑却是看得清彼此的，因为靠得很近。王宁佑身材比较高大，张小花只能让他把手从自己的脖子这里绕过来，然后搭在自己另一边的肩膀上。
这么一来的话，从某个角度来看，便像是张小花钻到了王宁佑的怀里。她的脸偶尔会碰到他的胸口，他垂下来的头发又会时不时地扫到她的面颊。
有点痒，张小花微微仰起脸。王宁佑立刻垂下眼，问她：“怎么了？”
张小花刚想回说没什么，忽然发现他俩实在离得太近了。近到四目相对，王宁佑只要再稍低一点点，昨天的历史就又会重演了。甚至于，气氛已经开始暧昧了起来。
傻子才会在同一个地方绊两次跟头！张小花陡然一慌，赶紧地把头埋下去。埋得太快，头顶一下子撞到了王宁佑下巴。
王宁佑“哎哟”一声喊疼，“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我就是故意的，怎样？”
张小花特别咬起后槽牙，给了王宁佑一个威吓的眼神。一给就逃，绝不流连。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死穷酸居然有对勾魂眼，瞧着瞧着，就能把自己给忘了。
屋子并不大，床边到木桶更是只有几步的距离。两个人很快便到了，张小花下意识如释重负，王宁佑些微怅然若失。
“哪，我扶你到这里，可以了吧？你别告诉我，你还要我帮你脱衣服什么的？老子可干不来这伺候人的事。”
张小花刻意凶巴巴的。可惜言行不符，两只眼睛不安地转来转来，就是不朝王宁佑看，弄得他偏偏就想逗她。
“你又不是没给我脱过衣服。上次你不是挺豪爽的？”
“我什么时候给你脱过衣服了？”张小花不经逗，一逗就上火。
王宁佑慢条斯理地摆证据，不容张小花抵赖。
“你忘了，就头一次，我被你几个叔叔抓了绑了。你不是上来就扒了我的衣裳？”
“我那是——”
张小花着恼，抬头欲辩解。冷不丁王宁佑正守株待兔在那儿等着她，似笑非笑的，轻易便锁了她的视线。
“你那是什么？贪我的财还是贪我的——”
张小花怒了，给他激出点反骨来，一时之间倒是忘了其他，脸红脖子粗地：
“你个死穷酸，你到底要不要洗澡？你再罗里吧嗦的，我一家伙把你扔水里去你信不信？”
王宁佑识相，见好就收。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转过去吧。”
“我为啥要转过去？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张小花瞪着两只大眼睛，兀自气呼呼地。
王宁佑特无奈：“你不转过去，我怎么脱？难不成你真要看？”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