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娇娘提议让董长恭想办法把王宁佑的钱庄变成自己的钱庄,董长恭何尝不想?只是谈何容易。
“那个王宁佑铁公鸡一个,连他嫡母的帐都不肯代为归还,他又怎么可能把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钱庄与我这个妹夫分一杯羹?”
董娇娘笑得娇媚:“倘若他犯了王法,让官府抓进牢里去,你说他那个钱庄又该归谁呢?”
董长恭蓦地眼神一亮,再看向董娇娘目光便多了几分试探:“犯王法?他能犯什么王法?莫非——你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内情?”
董娇娘不答反问:“长恭,你还记得王宁佑那个娘子么?”
“王宁佑的娘子?”董长恭一皱眉头,溢于言表的嫌恶,“她我怎么会不记得?那个妇人山野猎户出身,粗俗得很。真不知道王宁佑怎么会把她娶进门。要不是那妇人从中挑拨,或许王宁佑和我们这边的关系,还不至于闹得这么僵。”
董娇娘又问:“那你可知,她老家是什么地方的?”
“这个——”董长恭被问住了,陡然惊觉那妇人嫁入董家村一年有余,竟鲜少有人知道她的来历籍贯。
“怎么?那妇人出身有古怪?”
董娇娘一撇红唇,“何止是有古怪?我实话告诉你吧,那个婆娘根本就不是什么猎户,她倒真是住在山里,住在北边青峰岭上,是方圆数十里赫赫有名的土匪头子。”
“什么?”董长恭猛吸一口气,“这怎么可能?王宁佑就是再糊涂,也不可能娶一个土匪为妻。他就不怕受牵连么?”
“谁知道呢?”董娇娘鄙夷,“搞不好他自己也不干净。他不是出去一年多么?说是上大户人家教书,可有谁亲眼看见了?说不准他这一年多,就是跟土匪混到一块儿去了。”
董长恭顿时联想到王长林举报王宁佑的那封通匪信,要这么说起来,那信还真不是王长林伪造的。思及于此,他不由地心下窃喜。不过也正因为想起王长林,也让董长恭格外地慎重。他可不能步王长林的后尘,不要王宁佑没告成,自己反倒落了个诬告的罪名。这事,一定要弄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会知道的?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张氏是土匪?有什么证据?”
董娇娘不傻,她自然不会说真话,把自己是在许先之那里听墙角的事和盘托出。她早有准备,事先编好了一个滴水不漏的故事。
“我之前嫁的那个县里,就靠近青峰岭。我曾经在街上看过缉拿她的悬红榜文,见过她的画像。”
“是么?那我倒要去走一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一定要亲眼确定了,才好定夺。”
董娇娘忽地有些发虚,她没料到董长恭竟然如此较真,只是如今她已经骑到了虎背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你要多加小心,可不要被那张氏的同党盯上。”
董长恭蓦地脊背一发凉,“你说得有道理,既然那边是土匪窝,那我还是不要贸贸然前往的好。大不了多使些银钱,找人去打听就是了。”
董长恭不亲自去,董娇娘老大松了口气,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你可是举人之身,多金贵的身份,当然不能亲身犯险了。我手头还有些私己银子,赶明儿我去找人上青峰岭带打听打听去。”
董长恭一听不用他自己出钱,自然巴不得了。而董娇娘也是巴不得,由她来找人自然是她第一个得着信,成与不成的她心里都比董长恭先有个数。
就这样,这俩人各自心怀鬼胎地散了。至于得着什么信,打听下来的结果如何,那起码得是十天半个月以后的事了。
其实这时间比董长恭和董娇娘料想的要长。从初夏一直到了夏末,这些日子,花宁书院那是相当的热闹。
魏晋元一朝成名天下知,这可不同于考举人,大明建朝至今,平县地界还没有出过一个进士。如今魏晋元实现了从零到一的突破,那是何等的风光!
他风光,便连带着王宁佑和花宁书院也跟着风光。甚至于,到后来,王宁佑和花宁书院的风光已然盖过了魏晋元这个新科进士的风光。
平县的老老小小,谁不晓得魏晋元的底细?一个整日游手好闲吃喝嫖的二世祖,四书五经都没背清楚的货色,居然一朝鲤跃龙门。这里头,谁的功劳最大?自然是在短短半年多时间里将他教导成人的先生了。
于是,话在坊间传来传去,传到最后简直把王宁佑传神乎了,说他简直是妙手生花,不亚似于点顽石成金。
试问,哪家的父母,不想自家儿子顽石变金子?所以平县乃至附近的其他县镇,但凡有点家底的,都把束脩备得足足的,争相把孩子往花宁书院里塞。
而书院实际上已经全权交由张小花在管了。彼时,她跟王宁佑的心结非但没解开,反而越结越深,这种时候她哪有什么心情收学生。原本是要一概推了的,可这些做父母的,越难进就越是要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于是,这段时间,各种拐弯抹角托人情的层出不穷。人情托到最谱的,就连七叔七婶都未能幸免,被他们家什么七大姑八舅舅家的连襟兄弟的什么堂嫂家的儿子求上门,不得已特地跑了一趟平县,来找张小花讨个人情。
这倒叫张小花犯了难,她不想驳七叔七婶的面子。可是有一就有再,有二就有三。她只要今天收了一个,明天就能涌进来一大帮子。她自己都快烦透了,实在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个精力再去调教这些个学生了。
便在此时,王宁佑突然站出来应允了下来。张小花没好气:“你倒应得痛快,等人进了书院,谁来管他们?”
王宁佑道:“反正钱庄那边也没什么大事,不如就由我来管他们。”
张小花一听一愣,要知道前一个月王宁佑还忙得跟个陀螺似的,恨不得天天泡在钱庄里。怎么这会子说没事就没事了,难道钱庄里出什么变故了?他跟许先之到底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