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娇娘回董家村,着实引起了一阵轰动。不过那俩母女事先编好了理由,说是董娇娘顺着湖水漂到了下游,让一个客商给救了。娇娘为报救命之恩,便以身相许。因那客商急着回家乡,便没有来得及回家报信。后来她也曾托人捎信,哪晓得所托非人,那人拿了银子却没有把信送到董家村。这才害得她娘和村里人都以为她溺水死了。
上个月,那客商突发急病去了世,董娇娘记挂董郑氏,便收拾了行李回娘家来了。
董家村人实在好骗,都没个人出来质疑,全盘接受了董娇娘母女的这套说词。将这事遮掩过去,董郑氏便急吼吼地替董娇娘张罗起再嫁来。
董郑氏手上的积蓄,加上董娇娘从许家带回来的,这俩母女身家已是不菲,故此上门说亲的还真是不少。只是董娇娘一如既往没听她娘的话,这回眼睛直接长到了头顶,谁说都不肯。
董郑氏着急上火:“我的姑奶奶啊,你到底想怎样?村里那么多好后生,就没你瞧得上眼的?唉,要不是二海跟你是堂兄妹,我还真有心招他当个上门女婿,你娘我将来百老归田心里也安生。”
董娇娘虽说回村里不久,对村里的大小事件却是了如指掌。“娘,你看你说的什么话?那董二海,是连王家那黄毛丫头都看不上的货色。王玉芙都不肯招他,你拿来跟我比,那我不是比那乡下丫头还低了一等?”
“那你到底想找哪样的?”董郑氏起了毛。
“娘,我想找哪样的,我心里有数。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包管今年给你领个金龟婿回来。”
在这个时候,董娇娘心目的金龟婿人选还是王宁佑。她还在琢磨着,要怎样跟王宁佑搭上话,把王宁佑的心拢过来,再把他那个土匪娘子送到官府的大牢里去。
可是王宁佑在平县,找不到个由头,董娇娘还真不好贸贸然找到他门上去。就在董娇娘暗自苦恼之际,她碰到了一个人。
然后,她便瞬间变了心,将王宁佑剔除出了自己的理想夫婿人选。因为董娇娘碰到的是董长恭。
虽然只是偶遇一瞥,董长恭他娘指着董娇娘告诉董长恭,这是董郑氏刚回村不久的闺女。董郑氏则指董长恭告诉董娇娘,这是去年中了举的董举人。
董长恭见惯了的是王大妹那种温良贤淑的,乍一见董娇娘这种妩媚娇艳的,不由地眼前一亮。
而董娇娘一见董长恭斯文有礼白面书生模样,心下已经喜欢了几分。再听说他还是个举人,越发地芳心暗喜。
如此这般,这俩人不约而同多看了对方一眼。再后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孽缘,二人总是会碰到。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便是水到渠成干柴烈火了。
董长恭一开始还念着伦理道德之类的,怎奈何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董娇娘几个媚眼一抛,便撩得他心痒难耐。再加上他因着湖边神秘男子的事情,对王大妹早就生了嫌隙。而近日来董长恭为了官场补缺,四处奔走,正是要钱的时候,偏偏王柳氏学精了,王大妹几次回家都没要到多少钱,董长恭便对她越发憎恶了。
至于董娇娘,恋奸情热的,为了能拢住董长恭的心,起先出手倒是大方,一给就是十几两二十两银子。
然而,场面应酬这种事,实际上就是个无底洞。董长恭装惯了气派,每次去县城,花钱便如流水一般。几次下来,董娇娘也吃不消了。
不过她聪明,懂得男人心理,不像王大妹那样直接了当劝董长恭节约,“长恭,我的钱都在我娘那里管着,我最近支得频繁,已经惹她怀疑了。”
董长恭蓦地脸一僵,半晌才道:“我知道了。先前借你的银子,我自会还你。”
董娇娘连忙地往他怀里躺,软着腰肢嗲声道:“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借不借的,我连人都给你了,还在乎这点散碎银子?我是怕我娘怀疑到我们头上,万一我们的事情传扬开去,我坏了名声没什么,可不能损了你举人的清名,你说是不?”
董长恭一听,登时出了一身冷汗。有心就此跟董娇娘撇清干系,却见她软语温存极尽缠绵的,心下又有些不舍。
“娇娘,你可愿意与我做妾?倘是你肯,我这就禀明父母,迎你过门。”
董娇娘自然是不愿意的,但她却不明说。“长恭,我知道你对我一片真心,只是我们的事慢一步再说。当务之急,是要为你筹银子疏通,你要是有个一官半职的,也不至于像现在这处境尴尬了。”
董长恭闻言感动不已,动情地一把搂住董娇娘:“娇娘,你对我才真的是一片真心,处处为我着想。不瞒你说,我这几天也正为这件事发愁。听说明年远阳县有个职缺,只是不晓得轮不轮得到我。”
董娇娘道出了董长恭的心声:“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使得足了,自然就轮得着你了。”
“可这钱,上哪里找呢?”
董长恭蹙眉犯难,董娇娘以手掩口娇笑一声:“长恭,你身边就有个大金矿,你怎么还在这里为这一两半钱的伤脑筋?”
“大金矿?”董长恭一愣,但随即明白过来,他也算是和董娇娘心意相通了。“你是说王家的田产和那间绸缎铺子?”
“那算什么大金矿?不瞒你说,我那个岳母就是个败家星,铺子在她手上月月亏钱,田产收几个租子,全贴到了铺子上去了。”
董娇娘道:“一间半间的铺子,当然算不得什么了。我说的是钱庄!那个王宁佑不是你大舅哥么?我听说他手上可是握有钱庄两成的利润。如今那王许记钱庄可是在这北方开遍了,你算算,他这一年能赚多少钱。”
董长恭鄙夷:“赚再多的钱又如何?那个王宁佑连母子、兄妹的亲情都不顾,又怎么会拿钱给我去打点?”
“长恭,向人伸手,当然是不行的了。咱们要法子把那钱变成你的,你想啊,要是钱庄变成了你的,你还不是想花多少银子就花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