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学堂闹事
瓜子MM2025-07-02 20:065,225

日子一晃,过去了大半个月。其间除了收到很多从宫中送过来的美食珍馐、稀奇玩意儿,也没有什么值得让我高兴起来的事情。

  认识我的人说,除了比以前显得文静些了,其他也看不出我有甚变化。而这种文静,在爹与三爷的眼里完全都要归功于天朝学堂一丝不苟的教育。于是爹一高兴,不仅向学堂保证继续无偿赞助笔墨纸硕这些东西,还拿出一万两银子搞了个什么优生奖学金的活动,将此奖励发给了学校推荐上来的最优学生,可想而知这一万两银子是多么容易地就落在了安羽白的手中。

  我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本以为颁奖那日,安羽白会当众拒绝我爹的这笔银子,就像当日在荣恩堂当众撕烂我的银票一样。毕竟在他骨子里是看不起我们叶家这样的商人的。至于为什么我没有去追究,更不想追究,常劝自己道,这过去的一切,神马都是浮云。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当天安羽白不仅把这一万两笑纳馕中,而且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我爹海夸了一通。称叶公乃与时下里一些奸诈商贩不同,是咱天朝之都,真正的商人。说他不但精明、宽厚,还仁慈、公正。更赞我叶家行商百年,虽然创富于民,却也还富于民,真个是天朝商界之典范,值得各方人士大力学习。

  坐在台下的我懵了,要知道我十六年里赞美过我爹的话,加在一起还不如安羽白这一回说得多。再看主宾台上的爹,一副如沐春风,喜笑言开的样子,活像一辈子也没今天这般开心过。

  这时,龙昊打身后攀上我的肩笑说:“安家最近是不是特别缺钱啊,一万两就能让安大才子这般上眼,你瞧,夸得你爹多高兴,是不是指定他老人家一会儿乐歪了,又撒些银两给学士府呢。”

  我知道龙昊也听说了我与安羽白先前在郦山遇上的事情,其实要想在众多安羽白的拥护者,追求者下隐瞒住这事也是不太可行的。是以,安羽白以一敌七,英雄救美的故事早在京城传开,可是传闻中支字未提他中了春药之毒的事情。这倒也对,大凡被传颂的自然只有光彩之事,又怎么可能让英雄蒙上那些下作的耻辱。

  所有人都以为这事之后,我会更加如影随行的粘着安羽白,可谁又料想我与他之间却越来越生疏起来。往日里若有他安羽白在的地方,数米之内就能看到我的身影,而我们就算是吵架斗嘴也总会弄出些动静来的。不过现在我与他行同陌路,有一次他竟主动叫住我,而我不过朝他福身问了上好,便毫不留情地离去。

  龙昊问我怎么了,我只道他自己想通了,不能明知道安羽白不怀好意还楞把自己往虎口狼窝里送。

  当我说我要与安羽白划清界线的时候,龙昊竟高兴得跳了起来。一个劲地夸我聪明了,开窍了,晚上还特为此事在会仙楼请我海吃了一顿,反倒把等他去选料子做衣衫的宝月姑娘给凉了一夜。为此,我还一直想找个机会去向月老板赔个不是。

  自我与安羽白划清界线以来,龙昊跟我在一起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碰上安羽白了,他还会指桑骂槐地责上几句,而安羽白并不回口,任由他骂,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这便助长了龙昊的气焰,一有机会就会逮着安羽白酸几句,有时也连带着问候一下他们安家的祖宗八代。

  我不觉得他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或帮助,但也不想出言阻止,毕竟我是打算好要与安羽白分清界线的,那又何必再为他去劳神呢。

  眼下,龙昊又机不可失地酸起安羽白和他的学士府家。

  我听了按住龙昊的嘴说:“积点口德吧,人家又没把你怎么着。再说了,他在台上一直讲我爹的好话,你却在下面损人家,这样总归不好的。”

  龙昊嘿嘿一笑,说:“哥听你的就是。”

  说完他忽然抓住我的手放在鼻闪嗅嗅,疑道:“隐儿,你早上是不是吃过德盛门的包子啊?手上还留了味儿。真香,让哥咬一口。”

  他真还下嘴来咬,我赶紧收回手,气得骂道:“你何时才能长大,成日里就跟个二猴子似的,没个正型!”

  “没正型就没正型吧,哥饿了,谁让你不好好洗手,还留着包子味。”他露齿一笑,趁我不注意又将我手捉过去:“让哥咬一口,哥真是饿了。这没完没了的会要开到什么时候……”

  我又气又急,挣不出手来,龙昊像是看准我又不敢当众发飙,欺负我欺负得正起劲的时候,一块不知是什么玩意的东西砸中了龙昊的额头,这小子一痛立马将我放开。

  “谁让你没事瞎胡闹。”我揉揉手,又去看他的伤势。

  他眯着一只眼睛,轻轻打开蒙在头上的双手,露出一道血口子来。

  龙昊痛得挤眉弄眼地朝我说:“我他妈知道谁砸的,待会一定一刀把他给劈了!”

  我没理他,从怀里摸出块丝绢,准备给他擦拭伤口。

  手还没伸拢龙昊的额头,只见一人愤愤地立在我面前,一把握住我伸出去的手,愠怒道:“我说过,不许你这双手再碰别的男人!”

  我大惊!

  他欲夺我而去,竟不料龙昊反应极快地抓住了我的另一支手,硬是不放,还狠狠地将安羽白望着。

  安羽白拉我不动,方才转回头来,一眼便睨住龙昊拽着我的那只手。

  “放开她!”他凤目生威。

  “凭什么?”龙昊则是一脸的不以为是,更反唇相讥道:“论关系,隐儿是我义妹。你倒是她什么人来着?”

  也是啊,他安羽白到底与我是什么关系呢?

  龙昊这一问,我虽然也答不出来,但是心里却出奇地明了了什么东西。

  果然,抬头望见的是安羽白那潭深水般的眼眸,只是蒙沫了一层迷糊不清的烟雾。

  安羽白,不管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上,终究是场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我意已灰,准备从他手中脱出手来。怎想他猛一用力,死死抓紧了我,月白色的指甲竟陷入肉中,疼得我大叫:“痛痛痛,痛死我了,安羽白,你放手!”

  他好似没有听到我的声音,根本对我不理不采,一双鹰眸直勾勾地威慑着龙昊,依旧牢牢拽住我的手,指甲再深一分,便能掐出血来。

  龙昊见他不放,也不视弱,下巴一抬又将我使劲往他身边扯。

  一个拉一个拽。

  我就这么又哭又叫地被二人生拉活扯着,全然忘记了此时荣恩堂里的百十来号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们三人,更忘记了在台上还立着我那家风严谨的老爹。

  就在安羽白与龙昊针锋相对,我痛得要死不活的时候,一块飞石不偏不歪地朝安羽白的面门砸来。正要命中要害,只见安羽白侧身一让,优雅的躲开,却不知不觉地放下了我的手。

  一刹那,莫名的失落。

  待他再来夺我之时,一柄胭脂利剑生生地将他与我隔开。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欺负小将军。”言者,话语威严却也流露出一丝轻挑。

  见他美目一转,上到前来,一抖手腕将隔在我与安羽白面前的利剑收入袖中,消失不见。

  安羽白眼色一凝,眼光默默地从我面上掠过,疏疏散散侧过身去,朝来者一拱手,笑道:“芳华逝,红颜苦,锦袖一舒,天苍地枯。安某不才,见过月歌郡主。”

  什么啊?

  这来人竟是郡主?

  错愕间,我忍不住多看了这人几眼。她一身青衫小帽,风俊雅量,肤似麦色,剑眉轻蹙,眼带寒光,乍看一眼真是个朗朗男儿,只从那一张娟秀、俏皮的小口上分能窥出她一分女儿相。

  见安羽白识出了自己的身份,她爽声大笑,好不洒脱。

  “不错不错,竟识得本郡主的锦袖芳华!我道这劳什子学堂里只会养出些无病呻吟的家伙来,不想除小将军外,还有尔等可塑之才。”她颇为赞赏地多看了安羽白几眼,巧笑一声,转过来横眉冷对着龙昊。

  龙昊像是很怕她,拽着我往后方躲了躲,大气不敢出。

  月歌郡主逼上一步,二话不说就揪起龙昊的衣领,看看他,又看看我,目光在我脸上纠结片刻后,竟朝龙昊问道:“你小子喜欢这丫头?”

  龙昊窃窃地望她一眼,不敢回答。

  “奶奶的,我早说不让你来上这劳什子学堂吧,姑父偏不听。看看你现在还有个男人样么?羞羞答答,娘们叽叽的。”月歌郡主气得将龙昊一把推开,反将呆若木鸡的我抓在手里,冲龙昊吼道:“你要真喜欢这丫头,我这就帮你把她抢回去拜堂成亲!”

  郡主此话一出,荣恩堂内一遍哗然。而我,方才意识到自己还身在学堂内,堂上还坐着我的亲爹。

  额滴那个天泥,这都是演的哪出戏啊。

  咱回家又得怎么面对俺爹爹啊。

  我无奈地望了回天,低下头来,朝郡主木然笑道:“郡主您误会了。昊哥哥只是见我被人欺负,为我报不平而已,并非郡主您……以为的那样。”

  说完朝安羽白丢去一个冷眼,却见他不以为是地笑了笑。

  “昊哥哥?”月歌郡主狭长了凤目瞧我一眼,根本没有在意身旁的安羽白,反倒又盯住了龙昊笑骂道:“好小子,这几年让你好吃好喝惯了,竟习上那些公子哥儿的脾气。身为大丈夫不求早日建功立业,成天里哥哥妹妹地玩弄风月,我看你这一身皮囊都快腐完了。不行,今儿我就禀告姑父,怎么着也不能让你在这学堂里混日子,儿女私情毁一生!”

  好生凌厉的郡主啊。

  本以为郡主会护家短,帮忙把安羽白这小子给打发走的,可是没想到我一句昊哥哥,竟令她将龙昊骂得体无完肤。

  我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多说什么。

  听着她大骂龙昊,学堂里的各位也都倒吸了口凉气。要知道,龙昊本人虽不咋滴,可他爹却是支起半壁江山的镇国大将军。就连皇帝也要买他几分面子的人,平日里谁又敢这样责骂他的独生子呢?

  若真要有人敢把龙昊这小子怎么样了,当今天下怕也只得两个人,一是他老子龙潜,第二个吧就得算站在众人面前这位英姿飒爽的小郡主,也就是龙昊的表姐——梁月歌。

  平素里只闻月歌郡主身比男儿,智勇双全,小小年龄就跟着镇国将军征战南北,却也没有亲眼目睹过这位颇为传奇的女子。这回见着了,不想她打仗的功夫不得了,就连骂人的本事也是一流。

  我不得不说句“佩服啊!”

  只是不等我把这崇高的敬意致上,月歌郡主便一把甩开我,伸手将龙昊撰在了掌心里,转过身去朝台上的几级老师草草行了个礼,大声道:“月歌此来,本是替皇上传话的,却见这劳什子学堂把个铮铮男儿教育得怯懦、无主。”说着她又瞪了龙昊一眼,再道:“文治天下,武以定邦。月歌下回再来时,不希望还看到学堂里有此等虚懦之人!我将吾弟交入学堂是想有朝一日,令其成为一个真正的国家栋梁,而不是一个只会为了女人争锋吃醋的雅痞公子。各位师傅们,还请费心了!”

  说完,她朝台上一眼扫去,目光中那久经沙场的凛冽之风,令触到的人都不敢多看多想,只得拼命点头称是。

  后话说,正是因为月歌郡主这番说教,天朝学堂才历经了一次大的整顿与改革,把一些思想迂腐,过于传教的师者剔除师籍。同时也把二月一次的六艺考试换成了一年一考,减轻学员们的负担,同时鼓励学员们在轻松之余自觉学习,多思多想,放宽眼目,开阔心胸。

  因为少了学业上的束缚,学员们能做的事多了起来。有人在学校里办起了奕局,有人办起了书社,有人办起了画廊,有人办起了剑馆……总之这一开放,正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将每个学子的爱好与兴趣都发挥到了极致。

  而天朝学堂也不再只是天朝的学堂,本学堂因人施教,为朝堂输送了很多优秀学员,从此飞声海外。想来入学的便不仅仅只为天朝门生,同时引来了不少国外学员。名气小的不说,大的也有几个,譬如碧海国的善慧高僧,譬如身毒国的莫尼王世子,等等,等等。

  今天我是想不到这劳什子学堂日后会有怎样的光辉,亦想不到在它光耀四海之时却毁于一场大火。眼下的我只震憾在月歌郡主这一番说辞里面,不禁又对她暗叫了几声佩服。

  荣恩堂内一干人等,都在内心里朝这郡主顶礼膜拜了几遍后,才见她缓了语气,转而春风和煦地笑着对龙昊说:“等我办完事,晚上请你来军中一叙,咱俩好久没有喝过了,今次不醉不归怎么样?”

  龙昊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一点不意外地回道:“昨儿一听你带兵回来了,我就把私藏一年的孟康酒送了过去。”

  “是么?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这份心。”

  “不过话说好,喝酒归喝酒,不准喝醉了又把脾气发到我身上哦。”

  “那哪能啊。”月歌郡主哈哈一笑,又说:“我这一年喝酒的功夫不知长进了多少。咱们晚上见分晓。”

  说完,她伸手捏了捏龙昊的脸。顿时,只见一朵桃花开在我昊哥哥素净的面上。

  呵,想不到他还有这么腼腆可爱的时候。

  我忍不住一乐,笑出声来。抬头时无意间瞥见,沉寂了半晌的安羽白仍旧站在我身边,虚迷着眼将我看着。

  呵呵,估计他也是慑服于这位月歌郡主,半天没敢造次,却又碍于脸面不好就这么悄声离开吧。

  我冷笑一声欲向郡主请辞,怎料安羽白跨进一步,挡在我面前,朝梁月歌一拱手道:“郡主即是替皇上前来办事,又与小将军有离情相叙。我等不便打扰,请容在下与叶姑娘先行告退。”

  说完他也不管郡主是否恩准了,冷起一张脸扯上我就往外走。

  我挣了一下,依然逃不出他的魔掌,却听他冷冰冰地对我说:“你想把我扔下?你忍心看我在众目睽睽下孤单、落泊?”

  我呆了呆。

  “呵呵,也对哦,你是闻名天下的傲雪公子哩,怎么受得了别人的乎视?”我朝他一笑,心头却又莫名地黯淡起来:“安羽白,你就一直不愿跟我说真心话么?”

  话音一落,我明显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一刹那颤抖,但也仅是一刹那而已。

  “真心吗?我但愿你永远看不见的好。”他傲然挺直了背,气宇轩昂中带着一丝玩世不恭,以人们所熟悉的傲雪公子的模样,拽着我朝荣恩堂外走去。

  原本是这副高高在上,不可一视的样子,但在我看来怎地多了一份哀伤。那哀伤背后,又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秘密,令这翩翩公子宁愿伤害周遭的人,也不愿将真心呈现出来。

  安羽白,你是不是活得很累?

  在所有人诧异,惊讶,羡慕,妒嫉的眼神中,我依然选择了静静地跟着他走。明知这样一来,会得罪我的昊哥哥,会在我爹与三爷面前无从解释,会成为所有“白粉妹”的众矢之的,却因为他那句冰凉中略带哀伤的话,再也无法轻易挣开他的手,弃他不顾。

  就算我是富甲天下的叶家长女,而在安羽白身边我竟显得这么的微不足道,即便这样,我也认了。

  哎,谁让我命中有他这么一个克星呢?

继续阅读:第十六章 月歌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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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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