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万物一府,死生——同状。”
脑海中,蓦地蹦出来了冯道,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之前,只觉其——定是故作高深的他,却在此时此刻,对此,有了深刻的顿悟。
“咳嗯~”
特意大声的,咳嗽了一声。听不懂此话何意的卢存岭,逮住机会的,继续显摆道:
“七日后,黑巫一族内部,将会争夺‘巫蛊’这个称号,而乱上一阵。两个月后,巫族会再次进行,新一轮的开坛祭祀。”
清临渊目光一凝,仔细审视着卢存岭。
反复确认着此次消息,其背后所隐含着的深意,他心中的某处,蓦地一动。
或许,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路了。
“不知坊主……对此,有何想法?!毕竟有一件事儿,我竟是忘了同你说了。那就是除了祈雨石外,六枚与之同属性的骨器,亦是缺一不可的。
还有!上一次画舫之上,我同你说的骨器的传说,并非我杜撰。只是,你一直不肯相信罢了。”
“你说甚!?”
“最后,需要我再提醒你的一点,便是——崔少愆她一人,就独占了四块儿骨器。
加上巫族大巫的那一块儿(凤尾状的钥匙),截至目前,巫族中人,拥有了两块儿祈雨石外加五枚骨器。
至于那最后一枚的骨器(龙尾状的钥匙),却是远在遥远的辽国境内。怕还被他们的军师,牢牢地握在掌心之中呢!”
“你说了个甚!?”
双眼猛地睁大。就差要跳脚的卢存岭,眼眶都急红了。
“所以七日后,潜入巫族内部的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崔少愆此人,就算是用扛的,也得给我扛出来。
至于我,怕是还得去一趟大辽境内了。届时,咱们两个月后的巫族见!那新一轮的开坛祭祀,咱们——势在必得。”
一五一十的阐述着事实。眸中重新燃起冷冽光芒的清临渊,继续沉声道。
“你!……好!!!”
扼腕叹息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双拳紧紧握住的卢存岭,眼下最想要做的,却是将面前之人狠揍一顿。
虽然说,他肯定打不过对方……便是了。。。
“此番前往大辽,我需召集还能行动的七曜部众,详加谋划。届时,崔少愆,便麻烦七星坊主你了。
当然,此行事关你我的大业,还望坊主你要小心对待。还请——务必谨慎!”
“妥!”
咬牙切齿的,用鼻音哼出了这一个字。恼羞成怒的卢存岭,顾不上其他的,一个翻身,便跃下了客栈的屋顶。
很显然,在这短短的七天时间里,他还有好一番详细的部署要做!
“至于你……如果你当真,想要救你阿弟的话。
届时,恐怕你还要——再去往那船上一趟了。毕竟~~~这七日后,黄河发不发水,还是需要你佐证的……”
看着仍旧低垂着脑袋,并跪在那里,保持着动也不动的泛音。
清临渊只递给了她一记,好自为之的眼神。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被拉的很长。
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凝重。眸中皆有深思的二人,却兀自安静着。
万里平湖秋色冷,星辰垂影参然。
……
很显然,此次他们几方势力的潜流,正在一点一点的——悄然汇聚。
并准备在巫族即将到来的内部风暴中,寻找那微弱的缝隙。
晨光——已然初现。
……&……
幽州以北,燕云故地,寒风凛冽。
一座依山而建的辽国行宫内,辽国北院枢密使,萧绰(萧燕燕)的心腹重臣——魏王(新封)耶律斜轸,正端坐于虎皮铺就的主位之上。
此刻,面庞刚毅的他,那双如鹰隼般的目光,正扫过下首站立着的二人。
一体格健壮,身着契丹贵族的圆领窄袖长袍,面容上却带着几分阴鸷的,正是于越(辽代设大于越府,于越,乃是辽代北面官,是大臣的最高荣衔,无具体职掌,位在百僚之上)、宋国王(新封)——耶律休哥。
而另一人,则是一身宋人的儒生打扮,气质温润,眼神却深邃难测。偏偏,却是瘸了一条腿。此人,正是辽国的军师——林成岭。
“详稳司属官(军师)!你……”
不可思议地伸出双手,并重重地拍了拍林成岭的双肩。
没曾想到面前的这小子,居然会成为了一个废人的他,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眼下所发生的事实。
“详稳司属官,截至目前,文书疏漏、小部队调度失误……短短半个月内,你怎会犯出如此多的小错误?!”
克制着自己的身份,耶律斜轸坐在主位上,勾着手指,对林成岭的失误,“如数家珍”。
“恳请北院枢密使、宋国王,以贬谪的名义,将岭——调离上京临潢府。”
看着二人,那髡发头上的“小揪揪”,眸中快速的,闪过了一丝厌恶的林成岭,低眉顺眼的,再次放低了姿态。
“你为我大辽尽心尽力,即便是个闲散职位,你也是当得的。不若就去往那云州,领一个闲散的——僧录司判官?!”
找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耶律休哥又一次有些惋惜的,拍了拍林成岭的肩膀。
“属下领命。承恩北院枢密使、宋国王了。”
抱拳客客气气的,朝着两人作了一揖。跛着腿退下的林成岭,就连眸中的光芒,都黯淡了不少。
“成岭啊成岭~!想我大辽铁骑,铁蹄所至,万夫莫当。倒是也有详稳司属官你的不少功劳。
倒是可惜了。事关我大辽百年国运。又怎容出现……丝毫的纰漏呢。”
默默的一屁股,坐回到了主位上。
同耶律斜轸一个对视后,眸中毫无波澜的他,冲着对方,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了然的点了点头。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二人,很快,便掩下了眸中那一闪而过的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