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深深地看着他，心情复杂得一塌糊涂，就跟她这颗管不住的心一样。
她抿着唇闷声点头。
厉烨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大约有什么想说的，因为种种，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拍了拍她的肩膀，率先往办公室走。
自从离婚，说开之后。
他倒变得从容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脾气恶劣，就跟长不大，喜欢恶作剧的幼稚小孩，一看见她就是藏不住的嫌弃。
姜苒不是受虐狂，自然不会喜欢之前他那种态度，但——
她抬眼看向明显在刻意压抑的厉烨霆时，还是忍不住地心烦，比起糟糕的真面目，她果然还是更加讨厌虚伪的面具。
没什么正事好谈。
该说的姜苒都已经跟主事人说过了，厉烨霆提了几句，就让她先去药田那边，算算时间苏师傅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姜苒起身，要跟ray告辞，临走之前，被缠着交换了联系方式，自从回到山城之后，她就换了号码，本来想要为了避着某人，结果阴差阳错，换了号码之后第一个加的联系方式就是要刻意避开的厉烨霆。
“我就在林家村，要有事可以去村里找我。”姜苒存好号码，跟ray说道。
Ray立即道，“我明天就去找你。”
这可真是太突然。
姜苒先是瞪圆了眼，随即眨了眨眼，楞楞地点头，“行，随时欢迎。”
见两人凑得近，厉烨霆皱眉，食指屈起敲了敲桌子，撩眸用眼神把ray喊了过来，等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挪过来时，他紧皱着的眉头勉强有所舒展，顿了下，忽然想起什么，从ray手边的袋子里翻出一个用保温袋装着的东西来，转手递给姜苒。
他说，“家里做的点心，祖父说你喜欢吃。”
Ray在旁边补充，“特意让我带的，本来我都没打算回京城的，就为了给你带饼干，连夜打车回去的，好几百呢。”
厉烨霆轻咳了下，解释，“不小心做多了，放着浪费，拿去吧。”
谁信啊。
老宅那么多人，就是厉老爷子不爱吃，那不还有其他佣人呢，再说了，姜苒又不是傻的，也不是健忘的。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之前还没离婚的时候，老宅的那个厨娘有多讨厌她。
厉烨霆就是个沾花惹草的。
什么都不用做，光是往那一站，就止不住地有数不清的扑棱蛾子往上飞，之前有她，也有厨娘刚成年的女儿。
她横插一杠，幸运地跟厉烨霆结了婚，可遭了不少人记恨。
心里清楚是一回事，摆在表面又是另一回事，姜苒没法说，听起来太小家子气，好像她还在吃醋似的。
她拧着眉头，犹豫又迟疑地不敢伸手。
礼轻情意重。
这句话放在这儿也算合适，哪怕不是什么正式的礼物，但这盒还没有手臂长的饼干底下藏着的情意实在太深。
姜苒不敢接。
厉烨霆看不懂她在彷徨什么，蹙着眉强硬地把东西塞进她手里，就算是强压着脾气学会温和，骨子里的霸道依旧没变。
他故作漫不经心地说，“要不然收下，要不然扔掉，你自己选。”
哪有选择？
做人总不能浪费粮食！
姜苒咬了下唇，慢吞吞地收下饼干，“谢谢。”
厉烨霆用鼻音哼了下，摆了摆手，有些疲倦地捏了下额角，“去忙你的吧。”
离开时。
姜苒隔着还没关严的那条缝隙，透过去，往里看，厉烨霆强压着的平静骤然消失，眉眼间是掩不住的烦郁。
“妈呀，吓死了。”从刚才开始连口气都不敢喘的顾贝贝可算是打起精神来，夸张地拍着胸口，一副死里逃生的架势。
姜苒没忍住笑了，“这么夸张？”
顾贝贝心有余悸地狠狠点头，“一点也不夸张，厉总现在变得好吓人，我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能从身后掏出通了电的电锯去砍人。”
“太可怕了，比我来姨妈的时候，情绪还外露，我哥明明说过，像他们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平时看起来比谁都温和才对，都是假的骗人的。”
“厉总之前也不温柔，但不像现在，跟站在阴暗地里看人时的……”
她估计是真得被吓到了，嘟嘟囔囔地念叨个不停，边说着边拍着胸口自己安慰自己。
姜苒原本想反驳德尔，话都到了喉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厉烨霆的不对劲，她也有所察觉，可能还比顾贝贝要早些。
他在刻意压着脾气。
以前认为是憋着气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她凑在一块的不满，可后来，他周身的黑气已经快要凝为实质。
一举一动之间的烦躁早已经不单单是心情不好可以解释的。
他可能真得病得更加严重了。
姜苒心里实在不安，她抓着保温袋的手紧了又紧，脑海中控制不住地回想ray说起葬礼时的认真。
她太吝啬，在失去林妙音之后，她无法再接受身边有人离开。
哪怕是厉烨霆，哪怕是厉烨霆。
她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来，想将心底的那抹忐忑压回去，她不该，也不能去管，厉烨霆不愿意，ray也比她更专业。
顾贝贝忽然说了句，“这个饼干……”
她情绪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害怕转瞬而逝，就跟高中期末考后，拿了个倒数第一，明明在踏出校门之前都快害怕到哭出来，可一跨出校门，看见门口的淀粉肠，顿时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按照她的话来说，人活一世，吃喝二字，做人嘛，开心最重要。
就像此刻，哪怕她心里依旧对厉烨霆发憷，但看见明显就很高级的点心，依旧控制不住地嘴馋。
她转了下眼珠子，讨好地笑，“我帮你尝尝呗。”
姜苒将盒子掏出来，递过去。
保温袋蛮重的，里面装了不少东西，除了她比较喜欢的咖啡味饼干，还有其他点心，勉强算是上了心吧。
大部分都是她喜欢吃的。
看到这，姜苒心情更复杂了，她惆怅地叹气。
“闻着好香，”刚打开盖子，顾贝贝的口水都就快流下来了，她一下拿了两，直接往嘴里塞，蹭地双眼一亮，“好吃！不愧是有钱人，连饼干都比寻常做的好吃，说真的，小苒，你有点可惜啊，豪门的日子过起来还蛮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