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她要说什么。
林军心中一慌，厉声呵斥，“林玲！别瞎说！”
“我瞎说什么了？我连嘴都没张，你就怕我瞎说，说到底你还不是担心我把事实给说出来吗？”林玲本来凶得很，没说两句，眼睛就红了，她带着哭腔，不服气地梗着脖子，“你们敢做不敢当，亏你们还是大人。”
话还没说完。
泪水就不受控地往下直流。
姜苒看着心酸，上前去给她擦拭眼泪，叮嘱道，“别哭，泪水有盐，碰到伤口会疼。”
林玲摇头，“我不怕，就是黑狗血都克不死我，我还能怕这个。”
黑狗血？
刚开始，姜苒还认为自己听错了，然而看到林玲目光分外坚定，顿时，她的心都快沉到谷底，村长也皱眉，“这黑狗血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还不是为了生个儿子……”林玲哭着就要说出口。
话刚到一半。
林军怒气冲冲地上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刹那止住哭声。
他力道不小，林玲脸上的脓包瞬间炸开，呼啦啦的一片，黄中混着白，还有鲜红的血，她难以置信地呆愣着，盯着脚边的地面没有回头。
“你这是做什么？！”姜苒气急，她飞快上前用手帕覆盖住林玲的脸，愤怒地说，“女孩子的脸有多重要，你们都是成年人难道能不知道？这要是留了疤，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村长也在旁边不悦地道，“有话好好说，没事打娃子做什么？”
虽算不是重视。
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林军这也是第一次动手，他掌心处也多是脓液，发自内心地觉得恶心，心底忐忑，表面理直气壮，“小孩的话当不得真，我这是教她别乱撒谎。”
林玲眼神空洞，宛若行尸走肉般机械地扭头看向他。
到底还是个孩子，再多的愤怒彻底地淹没在委屈下，她咬着唇，极力控制自己不想哭出声来，死死地抓着姜苒的衣角，“小苒姐，我不想呆在这儿了。”
姜苒也没打算让她继续留下来。
有些委屈是铺天盖地的，不是十三岁的孩子可以承受。
她牵着林玲的手，要带她走。
林军肯定不愿意，上前要拦，本来认为他好歹会有一丝担心自己的女儿，岂料，他开口就问，“你真没法跟我去省里？”
姜苒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抬眸，“是，我是真在保释期，如若不信，你可以上网去查。”
林军犹豫。
趁此，姜苒带着人快步离开。
她拉着林玲出去，看热闹的人还未全部散去，听见动静，下意识地看过来，姜苒反应很快，迅速将自己的遮阳帽给林玲戴上。
先将人带回老宅。
刚进院门，就碰见笨拙地在扫地的厉烨霆，他直起身，短暂地扫视了她身边的女孩一眼，“新病人？”
姜苒顿了下，莫名地扭头看过去，不确定他是真没认出来，还是在开玩笑？
左右都不是主要的事。
她说，“林玲，这几天她要先住在这儿，仓库有新的木盆和毛巾，你去拿一下。”
老宅的房间不多。
姜苒思索了下，先将人安置在顾贝贝之前住的那个屋里。
林玲呆愣愣的，跟牵线木偶似的，随着她走来走去。
“你先在这里休息会儿，有没有要拿的东西？我回去帮你拿。”姜苒清楚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想回去。
林玲红着眼摇头。
姜苒在心里叹气，善解人意地转身出去，“我去打水，先把脸擦擦。”
刚掩上门。
就听见从缝隙中传出来的压抑哭声。
厉烨霆已经拿好东西过来，听到里面的动静，微微挑眉，“你惹她了？”
姜苒示意他先把拿来的用品放在门口，“不是，她爸回来了。”
闻言。
厉烨霆哦了声，并没有多问。
这就是成年人的默契。
短短几个字就足以心领神会。
林军家的那一幕也让姜苒的心久久无法平复，她好似回想起当年的自己，也许更凄惨，也许……
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姜苒无法给回忆赋予‘凄惨’以外的形容。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
村长找了过来，他站在院门口喊，“小苒，你出来下。”
姜苒顿了下，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下意识地看了厉烨霆一眼，等反应过来，飞快移开视线，“村长，你有事找我？”
村长将她领到院子后头已经荒废的菜地旁。
他一边皱眉一边用烟杆敲着手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愁眉苦脸的，片刻后，叹气问道，“林军家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姜苒不解，“具体指？”
村长又是叹气，“林玲那丫头还没跟你说吧？这次她爸回来是要把她奶奶给接走，他家那个小孙子在省里没人照顾，她儿媳妇闹着要上班，说是月初就得去。”
“那林玲呢？”姜苒警觉。
村长苦笑，“看他们那意思是没打算带那丫头走，估摸着是要放在你这儿，或者把她送到她外婆那去，但林玲外婆信鬼神，非觉得她身上那些疙疙瘩瘩，是鬼神附体造成的报应。”
姜苒难以置信地瞪眼，“这都什么胡话？”
那就是过敏而已！
村长安抚道，“别跟老人计较太多，你考虑下，要是你有这个时间和空闲，那肯定是最好不过，林玲那丫头跟你走得亲近，放在你这儿我也放心。”
他身为一村之长。
大大小小的事都得挂心。
姜苒迟疑，林玲是个好孩子，她要想待在这儿，那肯定百分百欢迎，但万一？说到底，还得尊重本人的意思。
她能愿意松口，就已经让村长感到欣慰，自然没打算逼着她立刻应下，又交代了两句，才打道回府。
等他走后，姜苒站在菜地旁发呆。
厉烨霆弹了个响指，“回神。”
姜苒抬头。
“你带回来的那个病人要跟我们一块吃饭吗？有什么忌口？”又是巧了，今天还是轮到他‘做饭’。
都已经这个点。
他还得去隔壁报菜单。
“清淡点，不要荤腥，其他没什么。”姜苒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厉烨霆啧了声，“你倒是操心。”
他声音不大，姜苒没听清，茫然地歪着头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