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烨霆没吭声,扭头就走,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刚才他那个冷哼是什么意思,索性不再想,姜苒本打算跟林玲聊聊的。
岂料。
她刚回去,就撞见要去房间找她的顾棠。
“小苒,”顾棠步伐匆匆,有点着急,“我得出去两天,顾贝贝那边出了点事。”
姜苒顿时紧张起来,“出什么事了?我也跟着一块去。”
“不用,”顾棠摇头,“是她同学的私事,我自己过去就行。”
应该是真得很着急。
这次他连叮嘱都没多说,急匆匆地提着包就要走,姜苒将他送到村门口。
八月二十一,堪堪入了秋。
也不知是不是正好应了‘多事之秋’这个说辞。
麻烦的事,一波接着一波。
林玲虽然一直都是无精打采的,但也是怪了,她身上本来严重许多的过敏,逐渐好转起来,红疹渐淡。
姜苒也尽心,药浴药膳轮番着来。
总算是把她养出个人形,红疹虽然在变浅,但消得并不多,额头和下巴还有不少,但是已经能够露出五官来,林玲对着镜子看着自己久隔多年总算勉强能够看出来的完整皮肤,不禁喜极而泣。
她没忍住眼泪横流,扑过去抱住姜苒,委屈又不甘地问,“小苒姐,你说我爸妈究竟是嫌弃我是女孩,还是嫌弃我这一身疙瘩?”
姜苒没有答案。
她不知道。
这个问题太复杂,甚至活了二十多年,从痛苦,不解到淡漠,她也从未没有弄懂为什么姜大海不在乎她。
因为她是女孩,还是只是因为她是姜苒?
她不懂,只能选择沉默。
林玲应该并不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她更像是在问自己,眼神有些飘忽,自言自语地说,“他们还是心疼我的,我刚有病的时候,他们还特意回来看我,也有跟我说对不起,弟弟没有出生之前,我每年都会有礼物,小苒姐,我爸妈还是在意我的对吗?”
姜苒依旧无法回答。
她给不了希望,也不想让尚且心怀期望的孩子心生绝望。
“小苒姐,”林玲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抬起眼说,“我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如果他们选择再次抛弃,那,那,我也不要他们了。”
她明明那般忐忑,那般不安,却倔强地紧握双手。
“……好。”姜苒心情很沉重,无声许久才应和。
林玲骤然笑了,“我就知道只有你懂我。”
姜苒也在笑,笑得很牵强。
林玲没有发觉,她心思太单纯,天地也很小,扭捏地扣着手,支支吾吾地问,“那我爸爸和奶奶有来找过我吗?”
没有。
姜苒想摇头,看到那清澈的眼神时却怎么都无法动作,叹气道,“也许他们在忙吧。”
林玲失落地眼神刹那黯淡。
“不提这个,那天你说的黑狗血是怎么回事?”姜苒并不想看到她这种表情,迅速转移话题,“那跟你过敏有关系?”
林玲有些紧张。
她紧攥着双拳迟疑,“我不确定,我,我现在没法说,小苒姐,给我点时间。”
十三岁,已经是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年纪。
她虽然愤怒,伤心,但冷静过后也清楚哪怕将那件事说出来,也无法挽回,事情已经造成,只要他们愿意改就行。
见她不想说。
姜苒也顺应地没有继续问,“好,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林玲点头。
就在这时,院门口那边传来动静,她期待地踮着脚透过窗户往那边看去,姜苒无奈地笑,也跟着看过去。
很可惜。
不是林军母子中的任何一人。
是厉烨霆,他朝这边走来,站在走廊下喊她,“姜苒,你出来下。”
姜苒让林玲先在这里等一会儿,要是没人来找她,回头,她亲自把人送回去,林玲虽然不满意,但还是瘪着嘴点头。
“有事?”姜苒跨过门槛往外走。
厉烨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递给她,“陈诺言的电话。”
闻言,姜苒顿了下,伸手接过。
陈诺言那边也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下周二开庭,这次是二审,起诉者必须到场,你最好提前一天回来,得核算下赔偿的数目。”
等了这么久,总算能有结果。
姜苒的双眼都多了几分色彩,她声音上扬地应道,“好。”
她就等着这笔钱呢。
银行那边都催好几回了,要是再拿不到钱,她都得考虑以贷还贷。
除了通知她开庭,陈诺言也预先提醒,“何家带着后代跑了,何家老大因为挪用公款被划到另外一个案子,现在何家就剩下何海媚跟她那个躺在床上的老父亲,留在国内的资产不会太多,四千多万要想赔完,得慢慢等,你别一下抱太大希望。”
姜苒紧张地握着手机,“一半能有吗?”
陈诺言好笑道,“倒也没必要对我这么不信任,怎么说本律师也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不过一半的赔偿款,放心,肯定能拿回来。”
那就够了。
她先把银行的三百万还了,再把顾棠的一千万给还清,其余的就全给万寿堂,“那剩下的钱怎么办?她会给我打欠条吗?”
陈诺言点头,“会。”
姜苒迟疑了下,继续问,“那可以把还贷人转移给别人吗?”
靠着柱子双手插兜的厉烨霆,听到这里,眉头紧蹙,他冷声问道,“你打算转给谁?”
“万寿堂,那本来就是他们的钱。”姜苒回答得理所应当。
“他们是傻子吗?借了现金出去,谁会愿意拿个欠条回来,姜苒,你可别太自私,万一何海媚使坏,不愿意还钱,难不成这个亏损要让万寿堂来承担?”厉烨霆冷笑,双眸沉得犹如一望无际的,黑夜下的深海。
姜苒没这么想,她只是,只是,“怕没时间。”
“为什么没时间?你该不会还没断掉寻死的念头吧?”厉烨霆的脸色顿时更冷了,不明白,好端端的这又是发什么疯。
明明一直以来都好好的。
他想不通,语气也不善,“你前脚刚跟村长承诺要发展林家村,后脚就要去寻死,誓言在你心里就这么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