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当看到院子外面的李子树时，熟悉的感觉更是转瞬间涌上心头。
厉烨霆站在那愣愣地看着。
顾棠被他挡住，不禁问，“厉总？”
听见动静，前面的姜苒下意识地回头，厉烨霆眼神复杂地朝她看去，转瞬之间心里闪过无数的想法，最终在看到她眉间的那颗痣时，荡然无存。
不会是她。
小豆芽的眉间并没有痣。
厉烨霆早已经忘记姜苒眉间的并不是痣而是伤疤的事，他将一切归于巧合，不过这周围这么熟悉，是不是证明他要找的地方就在这附近？
五六年没人住的院子，虽说平时云姨没少打扫，但依旧变得落败，院中的杂草长得很高，刷的墙也在往下掉漆。
家具倒算干净，大概是知道他们要回来，特意收拾过。
重隔十年，再次回到故乡，姜苒的双眸渐渐泛红，她好似回到过去，外婆就坐在院子里收拾草药，而外公则叼着长烟边编着竹筐边跟周围的邻居说话。
那些热闹早已经消失。
此刻，这里安静得可怕，姜苒忽然觉得有些冷，明明烈阳高照，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回到这里，她再次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
她没有亲人，没有家了。
这世上只剩下她孤苦伶仃地活着。
“收拾的匆忙，你们要是缺了点什么随时说，回头到我家去拿，我家就往下走一点，最靠近山边的那栋房子。”云姨往远处指着给厉烨霆介绍。
大概是熟悉感作祟。
她本能地对这个好似之前见过的人心生好感。
厉烨霆表情一如既往地淡漠，哪怕两人并肩站着，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有半个拳头的大小。
姜苒简单地看了下。
院子面积不小，但能够住人的也就一间主卧加客厅，其他的房间均是空荡荡，唯一一间放着小床的是姜苒曾经睡过的地方，时隔多年，也就被蛀得不像样，轻轻一碰，便支离破碎地掉了满地。
她头疼地扶额，就这么一间房，他们这么多人可该怎么住？
云姨心思细腻，一眼就看出她心烦的事，连忙表示，“我回头让你叔送点被褥过来，要不然你们都到我家住？我家床多，你哥他们都在外地，房间都能住人。”
既然都已经回来了，姜苒也不太想麻烦她，摇头说，“送些被过来就行，我和你们一块去拿。”
环境简陋，只能将就。
姜苒想着实在不行，他们几个年轻的也能打地铺，正这么盘算着，就听大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邻里乡亲的拿着锅碗瓢盆，还有抬着木板的。
他们乌泱泱地同时进院子来，张口就喊，“小神医回来了是不是？人呢？怎么这么多年过去还怕生？”
为首的是位看上去就很和蔼的中年妇女，她扶着脖子，姿势别扭地在那笑。
听见动静。
姜苒迎了出来，骤然看到这么多人还有些不适应。
跟在她后面的厉烨霆微微眯眼，他轻声说，“没看出来，你还蛮受欢迎。”
从进这个村子之后，他就发现了这点，姜苒就像是回到海里的鱼，悠然自得，全然没有在京城时的紧绷。
别说他没想到，就是姜苒自己也没想到。
偏偏这时。
那个落枕的婶子还笑眯眯地问，“小神医，你还记得我是谁不？”
姜苒离开这里时也不过才十岁，又走了这么多年，大家都变了样，她着实认不出来，只能尴尬地笑。
好在婶子也没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捂着脖子说，“先不说这些，小神医先来帮我看看，我这脖子昨晚睡觉的时候扭着了，疼得厉害，本来想下山去诊所看看的，这不听到你回来了，就连忙跑过来，有小神医帮忙治疗比谁都安心。”
话落，她就立即露出满是信任的笑容来。
姜苒有些恍惚，晕头晕脑地就让她先坐下，按了按她肩膀的位置，估计下骨头，双手扶住她的脖子，猛地往旁边一扭。
咔嚓一声，骨头碰触的声音尤为响亮。
现场先是短暂的安静，随即骤然变得沸腾起来，诸位村民连连鼓掌，感叹道，“果然，这么多年过去，小神医的医术越发长进了。”
从刚才，厉烨霆就觉得奇怪，这些人口口声声喊着小神医，究竟是在喊谁？总不能在喊姜苒吧？她不过就是个护士。
但在场的除了姜苒似乎也没有其他会医术的人。
他心中疑惑，表面倒也不藏着掖着，干脆地直接问，“小神医是谁？”
旁边的老乡对于他竟然不知道小神医是谁而嗤之以鼻，“能是谁？当然是小苒，你可别觉得我们夸张，当年我们村里来了个姓叶的神医，那么高级的人偏偏就看中了小苒，说她有学医的天赋，结果你知道怎么着？”
厉烨霆盯着她看。
老乡眉头一挑，自豪地说，“咱们小苒就是有能耐得很，不到半个月就已经可以配合抓药，一个月的时候就能自己上山采药，那时她可才五六岁，我家的小孩那么大的时候还只会撒尿和泥巴呢。”
话落，顿时哄堂大笑。
老乡也跟着乐，笑了会儿继续说，“这还不算完，神医走的时候，小苒不过才七八岁，就已经可以独立看诊，我当年肚子疼还是她治的。”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应和。
“我头疼也是。”
“还有我脚崴着了，她那么小个儿，干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小手一碰，嘿，顿时就不疼了，说起来，当年小苒身边好像就常常跟着个从城里来的小男孩，好好的名字不喊，非得喊小苒小豆芽。”
有人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跟着开始回忆起过去，他们大半辈子都交代在这座山里，空气潮湿，地形又陡，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不好，他们村的寿命普遍都不高，年岁最大的也就已经七十多的老村长。
厉烨霆还在这里时，如今这些人多都在山下的城里做工，偶尔回来才会见到他，零星有点印象，但并不深。
更不用说，如今的厉烨霆跟当年的矮冬瓜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当听到“小豆芽”这个称呼时，厉烨霆心头骤然一紧，他眼神犀利地朝那个人看去，“姜苒之前的外号叫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