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四千呢,包吃包住,想买什么都有人报销。”说到这,她得意地挑眉。
顾棠怕姜苒太压抑,也怕她身边没有个说话的人,索性回京城的时候跟顾家父母聊了下,每个月都给顾贝贝开工资,也不让她做什么,只要能陪着姜苒就行。
天上掉馅饼,只有傻子才往外推。
这么好的事,顾贝贝怎么可能不同意,麻利地打了通电话,让父母将所有家当都给快递过来,她都打算好了,只要她哥不开除她,她能在林家村扎根到老死!
自然,这些话不会有跟姜苒说。
她也一直奇怪顾贝贝的悠闲,毕竟顾家又不是多富贵的人家,顾贝贝的父亲也是个古板的性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容忍女儿整日不务正业的样子,现在想来,估计一切都是顾棠在背后安排好的。
瞬间,姜苒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段时间,她很配合,也很上道,甚至可以说是敬业地去履行身为女朋友的责任,除了亲吻做|爱,他们平时也会拥抱,姜苒更是时不时地做点好吃地去犒劳,也真心学着对他好。
只是姜苒并没有正经谈过恋爱。
也不知道,恋爱都需要做什么,她笨拙地将自己放在照顾人的角色上,恨不得衣食住行全都给顾棠安排了,似乎只有这样才有点踏实感。
谁都能看得出她的生疏。
顾棠自然也能,但他并没有挑明,无声地任由她如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那真是温柔到极致的包容。
姜苒本就对他有所亏欠,此刻听到这些话心里更是发酸发软。
她想,她得对顾棠更好些才行。
走着神,不知不觉地已经到了村民家里头,这位老人的家境并不怎么好,住着低矮的瓦房,屋里没有开窗,暗沉沉的灯泡在屋顶上挂着,本就不堪重负,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客人吓到,闪了几下,彻底灭了。
老人哎哟一声,战战巍巍地踩着椅子就要去修。
村长连忙将人扶了下来,“我来,我来就行。”
姜苒赶紧去拉电闸,又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帮他照着光,灯泡里面的灯丝被烧了,得换一个,老人家里没有,村长给村长婶子打了通电话,让她给送个过来。
村长婶子来得很快,还挎了个篮子。
里面除了灯泡,还有米面和一小块巴掌大的猪肉,老人年纪大了,却不愿意闲着,自己开了菜地,还养了鸡鸭,平时也够自己吃的。
可惜这些东西卖不了什么钱。
他手里也就每个月领的低保,一两百块,攒起来看个病都不够,他平时省得厉害,米面都不常吃。
骤然看到这么小半袋子米面,老人浑浊的双眼瞬间红了,他哎哎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村长婶子也不需要他说话,放下篮子,就麻利地撸起袖子进屋忙活。
老人的双眼不好,平时有些看不清,再爱收拾,也容易有些疏忽的地方。
村长穿着有些发白的蓝色工作服,下身则是不知道家里小孩那年被淘汰的黑色校服裤,双手冻得开裂,上面都是老茧,此时却眯着眼,认真地修着灯泡。
村长婶子则围了个围裙,拿着红白花纹的瓷盆到处收拾。
身上衣服打了好几个补丁,却收拾得利利落落的老人红着眼在椅子下看着,他手里拿着手电筒,忧心地照着,“慢点,别摔着。”
村长扭头冲他咧开嘴笑,“哎。”
很平常,也很平淡的一幕,姜苒看在眼里却难受得厉害,说不上来的难受,她形容不好,沉甸甸的又酸酸麻麻的,控制不住想哭。
她小时候其实过得并不差,外公外婆都很疼她,村里的孩子虽然排挤,但每次刚欺负了她,扭头就被父母拽着,满脸鼻涕眼泪的被压过来道歉。
她小时候很瘦,头发都枯黄,村里人看着心疼,没少给她塞吃的,一看见她,淳朴的沧桑的脸上就堆满笑,亲昵地喊她‘囡囡’。
如果说林妙音是她最后一口气,那林家村的这些人就是能让姜苒继续揣着那口气活下去的脊梁骨。
这是她的根,她不妄求,也不执念的根。
顾贝贝心底也颇有触动,她心情复杂地说,“说真的,小苒,林家村是我见过气氛最好的村子了,我爸妈那边的亲戚都没他们好。”
“要是一直都能这样就好了。”
是啊,要是能一直如此就好了。
姜苒闭了闭眼,双眼再次睁开时,眼里多了几分坚定,她攥着手说,“会的。”
一定会一直如此。
等给村里老人看完病,梅雨季总算已然过去,姜苒一大早就穿着冲锋衣上了山,顾棠难得休息,也跟着她往山上跑。
顾贝贝起不来,哼哼唧唧地赖床。
“那家伙是越活越肆意了,跟来这儿度假似的。”
顾棠接过姜苒背在肩上的框,拿在手里提着,还是清晨,山上雾气很重,没一会儿就将他的眼睛弄得模模糊糊的,他摘掉眼镜,把框挂在臂弯处,打算擦一擦,还没等掏出纸,眼镜就已经被姜苒接了过去。
她掏出帕子认真擦拭,等擦干净了才递过去。
顾棠没忍住,笑了,没去接,倾身低头问,“我应该道谢嘛?”
身后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身前也是,顾棠穿着黑红色的冲锋衣,立于漫山遍野的翠绿前,宛若本该黑夜绽放的矜贵蔷薇。
太阳还未彻底升起,天色有些暗。
姜苒心跳得很快,她有点紧张,没有拿眼镜的手微微攥紧,她抿了抿唇,摇头,“不用。”
顿了下,又重复了遍,“我们之间,不用。”
顾棠顿时又笑了,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一寸一寸地描绘着她的眉眼,目光掠过她朦胧又忐忑的杏眸,掠过她小巧的鼻梁,最终视线停留在她因为不安而紧抿着的唇上。
姜苒的双唇长得很漂亮,肉乎乎的,却毫无顿感,泛着水光,满是红,勾人得厉害,顾棠喉结滚动,上身越发凑近,他哑声问,“姜苒,要推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