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家？”刚从厕所出来的杨志强身上依旧带着一股浓厚的气味，他刚从远处过来，众人就下意识地往后退，他倒也不恼，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问，“姜大夫原来是厉家的人嘛？”
姜苒摇头。
她并不想再与厉家有任何牵扯，而且她也不觉得多了个厉家前孙媳妇的名头又能得到多少好处？
见她不愿意承认，万青顺势将话题扯了过去，“好些了没？”
杨志强点头，由衷感叹，“许久没感到这般轻松过，姜大夫果然是妙手回春，非同凡响，不知下次治疗又是什么时候？”
他恳诚地询问。
姜苒的意思从未变过，她并不打算接下这位病人，“我还是先前那句话，接下来我会比较忙，恐怕没有太多心思放在治疗上，不过，我已经将针法教给其他几位大夫，你可以先让他们试试。”
杨志强又不傻，他刚才明眼看着呢，陈大夫他们是刚拿到穴位图，别说熟练，就是顺不顺手都难说，他坚决地表示，“姜大夫，需要多少钱你尽管说。”
姜苒还是摇头。
无论他怎么利诱也好，哀求也好，都无法说服。
最终杨志强失望而归，万青好奇地问，“你应该知道他是京城有名的养殖大户，手头的钱不会少，就算是你母亲的手术需要时间，但只要把治疗往后推一推也不是来不及。”
姜苒苦笑，“多谢你们看得起我，可是实不相瞒，在中医上我只能算是初学者，虽说有那套针法在，但一我不会开方，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根据这种病情进行治疗，既然陈大夫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针法，由这些经验丰富的来肯定更合适。”
她说得诚心，表情也不像作假，万青勉强信了。
后来他将这话又给杨志强重复了遍，但对方是怎么都不相信的，只是表示再等等。
这一等，就到了竞拍会开始的前两天。
姜苒越发心神不宁，杨志强每次过来她也避而不见，手头的病人除了唐老几人便再也没有新面孔，整日除了待在艾合便是待在厂房。
直至今日。
她从厂里某个工人家里买了一篮子新鲜李子，林妙音最是喜欢，她连忙趁着水分给送到医院去。
林妙音肉眼可见地消瘦。
她脊背上的骨头高高隆起，连带着下巴也尖得像个锥子。
姜苒站在门口，光是看着心里就难受得不行，她缓了许久，才提着东西进去，“妈。”
林妙音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坐起来，她整日除了躺在床上，便是由新来的护工推着出去透气，听见声音艰难地撑着双手起身，“小苒。”
姜苒赶紧上前将人扶着，又贴心地拿了个枕头放在她身后，“我给你带了李子，你昨天不是说没胃口嘛？吃点酸的开开胃。”
林妙音虚弱地点头，“行。”
姜苒给她洗了几个，毕竟林妙音现在实在太虚弱，这种东西不敢给她多吃，李子是山上种的，酸味很足，她咬开果肉，瞬间酸意蔓延到整个口腔，人被刺激的一激灵，整个人陡然清醒不少，“这李子不错，顾棠怎么没过来？”
她还念着能在临走之前给姜苒找到个好人家。
无论是林檎也好，还是顾棠也罢，她就像是快要濒临死亡的溺水者迫不及待地抓住最近的那根救命稻草。
姜苒清楚她在意什么，想要解释的话语在舌尖过了几遍，最终还是一句都说不出口，她低着头闷声说，“他在忙。”
没听到反驳。
林妙音放心了，她慈爱地笑着，“忙点好，忙点能多赚点。”
姜苒不知道该接些什么，只是应了声。
饶是如此，林妙音也高兴，刹那精神不少，扶着她的手就要下床，“陪我下去坐坐，也不知道还能看到几回太阳。”
“妈。”姜苒骤然皱眉。
知道她不乐意听自己这么说，林妙音笑了笑，“不说这些，对了，你看见林医生没有？我问护士，护士总说他有事在忙。”
林檎离开艾合，这件事还是后来姜苒听护工说的，好像是几天前的晚上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惹怒上面，直接把人给开除了。
算了下时间，恰好是她在这里遇见厉烨霆的那次。
姜苒控制不住地多想，但余光看见憔悴又苍老的母亲时，又深深地为自己的天真感到愧疚，那样的人注定没有可能。
哪怕不为了自己，为了林妙音，她也不能再沉溺于过去。
她故作淡定地说，“没见到，可能有事吧。”
听此，林妙音也没有再追问，她就是太孤独，难得有个能够说得上话的年轻人，自然惦记着，但她时日不多，就是再念着也没有自己女儿重要。
两人在楼下坐了会儿，时不时地说些闲话家常。
风吹得太舒服。
林妙音聊着聊着渐渐没了声音。
姜苒正打算推人回去，手机忽然响起。
是厉老爷子打来的。
刚接通，他就说，“小苒，你之前是不是接了个叫杨志强的病人？”
姜苒不解，“是，怎么了嘛？”
“你这段时间比较忙？”厉老爷子没有立即回复而是反问。
姜苒嗯了声。
他苦恼问道，“真就一点空闲都没有？小苒，你不知道，这杨志强有个姐姐，是胡家的夫人，厉氏最近跟胡家有合作。”
这是走后门，走到他那儿去了。
姜苒诧异，“所以你是想让我怎么做？”
厉老爷子倒也不藏着掩着，干脆地说，“先把人给接下，怎么治之后慢慢谈，这些都不着急，小苒，你现在在哪？”
拒绝杨志强是姜苒经过多方面考虑得出来的结果，她困扰地说，“我真没时间，而且我也没那个能力。”
跟其他人一样，厉老爷子并不相信，“有能力没能力无所谓，人总要成长，你现在在艾合是不是？烨霆也在哪，我让他带你去趟杨家。”
他性格决断也强硬，并没有给姜苒拒绝的余地，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从始至终，姜苒就像是个没有自由的工具，她抿着唇紧紧地攥着手机，林妙音听见动静醒了，揉着眼睛疑惑地问，“又要去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