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苒突然觉得头好疼，就像是装着硫酸的烟花在她脑海中爆开了似的，一抽一抽地疼，她无法忍耐，尖叫着抱住脑袋，双眼发红，像是入了魔。
她死死地咬着唇，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姜大海。
她抬腿试图靠近。
姜大海恐惧地大叫，“滚开，你这个恶魔快滚开！”
在旁边帮着护士给顾棠包扎的顾贝贝敏锐地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她连忙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姜苒，“小苒，你快冷静点。”
明明是三十六七度的体温，却瞬间将姜苒烫伤。
她浑浊的双眸渐渐变得清晰，看到自己手里还在滴着血的刀时吓了一跳，本能地丢开，“我这是怎么了？”
说这话时，她声音很轻，与其说是说出口，倒不如更像是在心中自言自语。
搂着她的顾贝贝没听清，还跟哄孩子似的顺着她的后背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嗯。”姜苒垂眸应了声。
护士将姜大海扶上车时，还试图去搀扶顾棠。
顾棠拒绝，“我没什么事。”
还在愣神的姜苒就像是瞬间长了千里耳似的，大步朝他走去，强硬地将人搀扶起来，“我陪你去。”
她很清楚，顾棠会拒绝多半是放心不下自己。
这份恩情太重，姜苒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偿还，她只能尽量在还活着的时候对他好，用尽一切地对他好。
前往医院的路上，姜苒无微不至地照顾着顾棠，那仔细的模样看得原本担心不已的顾贝贝都有些眼疼，尤其是当看到顾棠不过是咳嗽了声，她就连忙递水的样子，顿觉牙酸地别过头去。
为了避免发生冲突，没敢将姜苒和姜大海放在一块，他们是由顾父开车送过去的。
等到医院没多久。
护士甚至都还没有喊到顾棠时，警察就来了。
在墓园的时候就有人报了警。
警察过来了解情况，姜大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仿佛像是遭受多大委屈似的，他拉着警察的衣角嚎啕大哭地说，“警察叔叔，你都不知道，我这条命都快没了，那么长的刀，那么长的刀啊就剩一个刀柄在外头，我还认为自己要去玉帝了呢。”
医院专门给他们腾出一间会议室，让他们在那里交流。
姜苒就坐在对面听着，当他说到玉帝时，讥讽冷笑。
姜大海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警察叔叔，你快看，快看她笑得多可怕，她这是要弄死我啊！你快把这个杀人犯带走！”
被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喊着叔叔，其实才二十多岁的警察小哥一脸尴尬，其中几次试图将自己快要被攥皱的衣角从他手中抽出来。
姜大海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抓得紧紧的，还继续喊，“这可是杀人犯，死了也要下地狱的。”
稍微老道点的老警察头疼地抬手制止，“行了，先做个个人登记再说这些。”
听到这个命令。
警察小哥跟得救了似的，强硬地将姜大海从身上撕开，翻开本子就要记录，“名字。”
“姜大海。”
“姜苒。”
“都姓姜？”老警察抬头，抱着双臂仔细地打量着两人，“这么一看，确实眉眼之间有点像，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姜苒抿唇没问。
如若可以，她根本就不想跟这个男人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姜大海埋怨着说，“这是我那个不孝女，警察叔叔 ，你说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养这么大的亲生女儿就是一个不高兴，就拿刀对着她亲爹，这可是妥妥的反社会分子，必须尽快弄到监狱去，最好把她枪毙了。”
老警察没理他，而是盯着看起来分外沉默冷静的姜苒看了半天，抬了抬下巴问，“你说，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拿着刀往人身上捅的时候，姜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那时的世界特别安静，只有脑海中不停歇地回荡。
“是他害死了你母亲，是他害死了母亲！”
林妙音已经死了，还是被活生生痛死的，可他，本该一辈子相守的人，不禁没有一丝悲伤，甚至还在那么多人面前肆意羞辱发妻。
姜苒根本忍不了！
她紧紧地攥着双拳，抿着唇说，“六年前我母亲就跟他离婚了。”
六年前的姜苒甚至还没满二十。
她刚成年，还没来及享受世界美好，社会灿烂，就急急忙忙地踏上打工赚钱的路上，林妙音病得很重，只能做些轻松的工作。
刚开始她只需要拿药再时不时地输个液就行。
到后来，病情严重到必须时时刻刻地住院，姜苒根本就没有选择，那时的她太穷了，穷到为了一块钱的工资都能跟兼职的店长掰扯半个小时。
然而，就算是她拼死拼活地赚钱，靠着优异的成绩在刚毕业就签到第一人民医院，拿着在同龄人中并不算低的工资，也依旧负担不起林妙音那昂贵的住院费。
当医院再次下逐客令时。
姜苒是真得动了去会所卖身的准备。
后来，是幸运也是不幸，她和林妙音偶然遇见晕倒在外的厉老爷子，那时他独身一人，母女两个精心照顾好几天，才有所好转。
本来认为不过是简单的做好事，以及被救的那个人身份有点复杂之外，就不会再有什么后续。
岂料……
她迈入了这段婚姻。
这段注定没有结果的婚姻，再次想到厉烨霆，姜苒变得很麻木，她甚至连丝毫悲伤都没有，她抬眸平静地说，“我会配合一切调查。”
她说到做到，只要警察问，她就老老实实地回答，最后老警察都有些怀疑动手捅刀子的究竟是这边这个冷静自持的年轻人，还是另一边鬼哭狼嚎满口喊打喊杀的中年人？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傻事呢？你人生可还长着呢。”从事这个职业，老警察见过太多悲伤的事故。
然而，此刻他依旧惋惜。
姜苒接收到他的善意，眉眼都没动，却微微上扬嘴角，笑了下说，“也没多长。”
如若不是姜大海挨了那一刀，有可能此刻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老警察不知道她原本打算自杀的事，见她这么笑不明所以也觉得怵人的慌，既然事情都了解的差不多，那接下来就是决定要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