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早已经进入极限的身体告诉他，他饿到想吐，看见摆在面前的饭菜却一点想动筷子的心思都没有。
这菜都快吃完了。
他碗里就跟没动过似的，姜苒跟他中间隔了个ray，又隔了个顾贝贝，要不刻意，很难注意到他那边的情况。
听到张长庚的话，她才探着头看过去。
果然，那碗饭端上来是什么样的，现在还是什么样的，唯一少的也就是手边的那杯白开水，她皱眉。
周铭是个很乖的小孩，懂事地将姜苒特意给他做的那一份，分了一小半过去，“叔叔吃，姐姐做的，好吃。”
厉烨霆抬眸。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小孩倒是不怕，坐在旁边的周慧有点被吓到，连忙将那分出去的一小碟挪了回来，“厉总，你别介意，孩子小不懂事。”
她倒是听说过厉氏现任继承人有洁癖的事。
厉烨霆薄唇微动，“叫哥哥。”
“……”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跟核弹也没啥区别。
谁能想得到那么大个男人竟然在意这个小小的称呼。
姜苒埋头，用手指按了按情不自禁上扬的嘴角，顾贝贝比她耐力差点，噗嗤笑出声来，厉烨霆丝毫不尴尬，对着有些茫然的周铭指了指正低头偷笑的姜苒，“我跟她是一个辈分的，要不然叫哥哥，要不然叫她阿姨。”
周铭还是茫然，“为什么？叔叔就是叔叔，姐姐就是姐姐。”
香香软软的是姐姐，硬硬臭臭的是叔叔。
对于他这个区分的办法，顾贝贝没弄懂，“什么叫臭臭的？厉总也不臭啊。”
相反他应该是一直都有坚持戴姜苒送的香囊，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周铭理直气壮地说，“脸臭。”
噗嗤。
顾贝贝又笑了，捂着肚子笑得东倒西歪。
她那笑声太洗脑。
厉烨霆面无表情的脸总算是出现了裂痕，平静的面具下露出一丝僵硬来，姜苒不忍继续看下去，轻咳了声说，“先吃饭吧。”
张长庚连忙附和，“对对对，吃饭吃饭。”
厉烨霆这个人双标得很，让先吃饭这件事明明先前张长庚就已经说过了，他没听，在那计较称呼的事，等到姜苒说，他才闭上嘴，冲周慧伸出手。
周慧没懂，困惑地看着他朝上的掌心。
该说县长不愧是县长，张长庚比她先反应过来，迅速将周铭腾出来的那一份饭菜给厉烨霆递了过去，“小铭吃相好，这些都没碰过。”
厉烨霆点头接过。
小孩的分量本来就不大，一分为二更是少之又少，就算如此，这也是厉烨霆这么长时间来难得多吃了些。
姜苒咬着筷子尖，扭头朝他那边看了眼，垂下眸没说什么。
得先回去安排住所的事。
又要赶山路，不能太晚走，厉烨霆本来想要安排车送他们，姜苒没让，要坐来回的班车，只能将她送到车站。
出发还需要一会儿。
四人坐在车上等，四个大活人，就是喘气都有些吵，可却谁都比谁安静，没一个吭声的，顾贝贝觉得压抑，默默地开了点窗户。
风一吹。
姜苒忽然问，“你桌子上的那个倒计时是什么意思？”
Ray警觉地探头，“什么倒计时？”
“之前上面写着八十几天，现在还剩多少？特意弄的小日历是为了什么？方便携带，厉烨霆，你在搞什么？”姜苒脾气有些冲。
大概是因为在饭桌上看到的那一幕。
他吃得太少了，饭菜加在一块也就巴掌大，那么一点东西怎么可能支撑得了？
她心里有火，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只能寻着个由头迁怒。
厉烨霆很淡定，淡定到有些冷漠，“没什么，厉氏有个项目，很重要，那日历是陆洋买来放在桌子上的，你要是不喜欢回头我让他收起来。”
姜苒半信半疑，“真的？”
她也是太冲动，又加上刚刚发生的事，才会条件反射地往他的病情上想，但是又仔细想想，怎么可能呢？
谁能有那么强大，勇敢到把死亡倒计时放在目之所及之处。
那太荒唐。
厉烨霆点头，“嗯，你可以问他。”
“我才不问，”他平静得不像是撒谎，姜苒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听到他这么说，别过头去，别扭地回道，“我又不在乎。”
厉烨霆眼底的冰霜骤然划开，看向她的眼神像春暖花开时那么温柔，他很轻地笑了下。
他能够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却唯独骗不了，从头跟到尾的ray，ray的脸色不太好，尤其是听到八十几那个数字的时候，常带着笑的脸顿时变了。
他严肃地说，“厉烨霆——”
厉烨霆无声摇头。
他闭了闭眼，说，“你真是，真是愚蠢至极。”
车到了，司机招呼着人上车。
姜苒跟顾贝贝两个一人抱着一盆下车离开，关上车门的时候，姜苒想了想，弯着腰说，“给我点时间，我听何师傅说这参的藤叶对安神很有效果，回头我把那些香的材料换一下，再给你送去。”
厉烨霆深深地看着她说，“好。”
回去的一路上，姜苒都很安静，她无法感到安心，哪怕厉烨霆已经否认，已经就在刚刚，她收到ray的短信。
Ray请求她，能够多多关注厉烨霆。
至于原因，他没说，哪怕问了也没回答，只有一句，“厉烨霆不让我跟你说，反正，你最近多注意点，要不然你可能会后悔。”
这句话实在太重了。
姜苒最怕后悔。
她紧紧地攥着手机，内心沸腾得一塌糊涂。
顾贝贝幽幽地叹气，开始同情起她那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堂哥来。
也是巧。
刚回去，就听见顾棠说，林云又回来了，还带着她儿子和还没满月的孙女。
姜苒惊到了，“孙女？”
顾棠点头，“我听村长说，好像是他儿子在外面跟别人生的，云姨当初赶过去，就是要帮儿子办婚礼，结果婚礼没办成，正也没领成，彩礼却被拿走了，孩子妈妈也跑了。”
“她找我，就是想给她儿子找个工作。”